洗手间的门半掩着,李梦川伏在洗手池上,飞快地撩着水,而谢盟则靠在墙边,不知他说了什么,李梦川突然爆起,折身低声咆哮道:“为什么?我为什么不可以?!”
  谢盟的声音一直很低,我听不到他到底说什么,只感觉两人在鸡同鸭讲地吵。中间谢盟的手机铃声突兀地挤进争吵中,他摁断几次,但对方很执着地连接打进来,于是这场争吵又可笑地暂停下来,谢盟先接了电话。
  该是蓝一洄。因为短暂的沉默后,谢盟问:“你在哪里?”
  手机被李梦川抢了去,狠狠摔在地上。李梦川疯了似的把谢盟禁锢在墙角,怼着他,“是他打来电话是不是?他果然还是找到你了,他一回来你就动摇……”
  “小川你能不能别这样……”
  “不准去!听见没有?!他就是个骗子!你个傻逼!”
  谢盟愣住了,接下来的事我始料未及,他突然抬手,啪地给了李梦川一记耳光。
  “不准去!”
  啪地又一声。
  “不!准!去!”李梦川的嗓子哑了,在彻底说不出话的前一秒,他如同濒死的兽,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呜咽着吐出这三个字。
  作者有话说:
  “昨天在梦里”……——《和你在一起》
  第68章
  19.
  谢盟那晚终究没去。后来我问他缘由,他说,小川不高兴。
  蓝一洄也是实惨。他跟谢盟不同,谢盟早已淡出了同学圈,但蓝一洄国外混得好,回国自然有人张罗接风聚会。自打回来,他一边找谢盟,一边应酬着各路人情,就没个消闲的时候。
  得了谢盟的电话号码,清醒时迟迟不敢打,这夜是喝了几圈闷酒,出了饭店找了个长凳休息,借着酒劲,才敢给谢盟拨过来。
  恰赶上谢盟跟李梦川吵架,打一次掐断一次,打一次掐断一次,他喝得晕乎乎,举着手机歪在长凳上。有好心路人经过,看到蓝一洄醉卧长凳,举着的手机亮着屏,显示接通了,于是便跟谢盟说,你朋友喝多了,现在在大街上躺着呢,我看他手机通话通着就接了,你过来接他一下或者联系下他家人吧。
  这边谢盟还没来得及听清地址,手机就被李梦川抢走摔了。
  这时节京城的夜已经冷了。谢盟这边突然挂了电话,那好心路人最后没辙,报了警,警察把蓝一洄弄进医院去,这就是后话了。
  这荒唐一夜,酒吧在场所有人,包括赵非凡,都站到了李梦川这边。他俩动静太大,吧台那边的朋友们终于没法假装注意不到洗手间这边的动静,于是全挤了过来,拉开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行了,川子你先回去。”谢盟的老板先发了话,他头一摆,示意两个人先扶李梦川出去。而李梦川也被三耳光抽得浑身劲儿都散了,最后是被俩人架着带到外面去打车。
  谢盟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勉强靠墙支撑自己,脑袋耷拉着,像是叛逆少年等着即将而来的说教,头倔强地一摆一摆。
  连他老板都叹口气说,“老谢,我就不劝你了,川子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对你怎么样,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我原以为今天你是要有个说法,早知道是这样,我来都不来。你这个人真的……反正人呐,得惜福。你自己看着办吧。”
  然后他也走了。
  最后,是我跟赵非凡把他从洗手间里架出来。让他坐在靠门的地方吹吹风,也是我俩不吭不响地去打扫分蛋糕的狼藉现场。
  我俩也不想跟他说话。以前赵非凡跟我嘀咕,说二哥有点受虐倾向,越虐越惦记,我还说不是,我觉二哥有点回避型人格,谁对他越好,他躲得越厉害。现在看来,他真是又回避人格,又欠虐。
  到底非凡看不下眼,给他端了杯水,没好气地说:“呐,喝口冷水,冷静冷静。二哥,你真挺没劲的。你这跟小川也好多年了吧?从县里到京城,你到哪人跟到哪,结果情侣不是情侣,朋友不是朋友的,你这把人当炮友呐?不合适吧?”
  这事儿李梦川也跟我提过。当年高考前一吻后,谢盟就开始躲着他,可是县城那么小,躲又能躲到哪去呢?
  再后来,谢盟的腿在洪水中受了伤,是李梦川风尘仆仆地从学校赶回来照顾他;谢盟被辞退,悄悄返回了京城,是李梦川上天入地翻了个遍,把他从雨rain后面的那间小小的出租房里刨了出来。
  据李梦川的描述,那夜的情景,其实跟今夜有点像。
  门一开,他也如今夜这般,怒气冲天直接把谢盟搡在了墙上,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问他为什么要躲着自己,问他,蓝一洄已经走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肯给他一个机会。
  其实只是他单方面输出,谢盟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死活不开口。李梦川说自己那天喝了点酒,一开始,只是在抒发自己的委屈,可是谢盟那张半死不活的脸就在他眼前晃啊晃,他越说越生气,越看越觉得有一团火自胸口熊熊地烧起来,吼着吼着,突然词穷了,下一秒,就再度吻了上去。
  谢盟一开始有些惊慌失措地躲,但李梦川不给他躲的机会,把人卡在墙角,强硬地逼迫他承受自己的亲吻。吻着吻着,谢盟突然迎着他,用力地吻回来。
  谢盟的嘴唇是带着旋涡的迷梦,李梦川粗暴地一脚踹上门,几步就把人带到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