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店后厨下面有一个地窖,里面存放一些食材,隔音性很不错。
  晏曦把两人拖了下去,又在晏晴的交代之下,在角落一堆杂物里翻出了一个东西。
  这是一个巴掌长短的黑色木盒子,看起来做工很精致,木材也很考究,但此时遍布灰尘,显然没得到很好的爱护。
  晏曦看到这个东西,心里就不禁涌起一股亲近之意,就感觉,自己很熟悉这个东西,这本就该是自己的东西。
  她翻转着这个盒子。
  盒子的正面,有三个空了的位置,都是圆而浅的窝,仿佛有什么东西本该镶嵌在这里,却被抠掉了。
  “你说,扔进水库的东西就是这上面的东西?那是什么?”
  被捆绑起来的晏晴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听我妈提起,才知道这东西原来是你家的,我妈知道得比我多。”
  她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亲妈。
  薛小梅恶狠狠地看着晏曦,眼神跟淬了毒似的,几乎想把她一口吞了。
  她对晏曦的恨是由来已久的。
  她和晏曦的妈妈是妯娌,但晏曦的妈妈美丽有气质,她却相貌平平还长得苦相,两个人站在一起跟两辈人似的。
  晏曦的爸爸晏则很有本事,交友广泛,晏刚却是个窝囊废。
  同样是生了一个女儿,晏则给老婆找了两个月嫂,晏曦满月的时候,还大摆满月宴,她却被嫌弃生了个赔钱货,还没出月子就要下地干活。
  那些年她不敢怨恨婆婆丈夫,晏则夫妻在的时候,她也是一个字不敢吭,但后来晏曦落到了她手里,可不就有了个出气的人了?
  晏曦注意到她的眼神,小时候,就是这个二伯母打她最狠。
  她曾经恨极了这个人,但经历了这么多,这样的人这样的眼神,已经无法对她产生任何影响了。
  她打开盒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晏晴喃喃道:“你能打开这个盒子?你竟然能打开这个盒子!”
  薛小梅瞪她,呜呜叫着想阻止她说话。
  晏曦问晏晴:“什么意思?”
  晏晴根本没看到薛小梅的眼神:“我们谁都打不开,用斧头都劈不烂这个东西。”
  晏曦挑了下眉,心中更确定了:“那看来这个东西和我真的很有缘,所以现在,你能说说了吗?”
  她盯着薛小梅。
  薛小梅嗤笑,不过她嘴巴里塞满了布,表情扭曲,这个笑让她看起来更丑了。
  “嘎嘎嘎,你这个审讯办法没用。”剧情冒出来怪叫道,“只要你回到夏傲阳身边去,我保证把她脑子里的东西都套出来。”
  晏曦不为所动。
  角落里有一个煤气罐,她走过去拖过来,放在薛小梅面前,然后拧开。
  只听得呲的一声,煤气迅速泄漏了出来,一股非常明显的臭味弥漫开来。
  晏晴眼神惊恐:“你疯了!”
  晏曦一把扯住薛小梅,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怼到出口处。
  薛小梅疯狂挣扎,呜呜直叫。
  晏曦死死按着她,逼她吸入煤气。
  “呜!呜呜呜!”薛小梅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晏曦关上煤气罐,面色如常地问她:“说不说?”
  薛小梅一个劲摇头,也不知道是在说不说,还是真的害怕了。
  晏曦也没有问的意思,再次打开煤气罐,又把薛小梅拽了过来,只差把鼻孔怼上去了。
  薛小梅挣扎疯了。
  如此反复几下,她整个人都瘫软了。
  晏曦依旧那副波澜不兴的模样:“还不说?那再来吧。”
  薛小梅疯狂摇头:“呜呼!呜呼!”我说我说!
  她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反胃,再下去她会死的!
  死亡的恐惧彻底战胜了对晏曦的厌恶,这时候晏曦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晏曦扯出了她嘴里的布:“那就说吧。”
  薛小梅趴在地上喘气干呕,像一条臃肿的臭虫,她恐惧地朝晏曦看去,只见她拿着一张湿巾漫不经心地擦拭手指,一边垂眸看来,眼底不带一丝人的情绪。
  这一刻,薛小梅仿佛又见到了小叔子,冷冰冰的眉眼,深不见底,一眼就能把人冻得一哆嗦。
  薛小梅生生打了个寒战。
  他们是同样的人!
  这个认知让薛小梅一颗心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她低下头:“从、从哪里开始说?”
  “就从这个盒子说起。”
  薛小梅嘴唇嗫嚅了一下,低低地说起来:“那一年,你的满月酒,你爸爸办得很热闹,请了很多人,你妈妈要出去见客人,我就进来看看你,正好月嫂要忙,我就说我照看一会儿就是了……谁知道只是一错眼,你身边就多了这么一个盒子。”
  薛小梅眼神恍惚,沉浸在当年的往事中。
  她看到那个盒子,觉得又诡异又忍不住起了贪念,因为这个盒子看起来就很值钱的样子。
  她试着打开,但根本打不开,于是她大着胆子把盒子藏进了怀里,想要偷走。
  结果盒子一放到身上就烫得不得了,而床上的晏曦开始大哭不止。
  晏曦的妈妈冲了进来,接着是小叔子,弄清楚前因后果后,小叔子眼睛里迸射出的冷意让她不寒而栗。
  她从没有看过那样的眼神,从前听说小叔子是上过战场的人,她还不信,但那之后,他彻底信了。
  薛小梅当晚就噩梦连连,梦里全是小叔子扭断自己脖子的画面。
  后来她还是把事情和丈夫说了,但丈夫说肯定是她弄错了,说不定她上厕所的时候有人来过了呢?
  她也就把这事放下了。
  再后来,小叔子回军队里去了,晏曦妈妈突然得了急症,送到医院就没再出来过。
  小叔子赶回来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只剩下骨灰了。
  那时,她真是满心快意,但看到小叔子那挺拔的背影佝偻下去,仿佛一夕间老了好几岁的样子,又觉得心酸。
  她打着照顾晏曦的幌子,频频去他家。
  那段时间小叔子很忙,不知道在忙什么,给孩子请了好几个保姆,根本没时间自己带,但保姆哪有伯母亲?
  她那时还很瘦,穿上晏曦妈妈的衣服,孩子就认她,时间一久,孩子也就渐渐亲她了,她再耍了些手段,孩子就不喜欢保姆近身了。
  小叔子渐渐地对她态度好起来了,也开始放心把孩子交给她带。
  那段时间,她真是觉得晏曦是这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她恨不得这就是她的女儿。
  后来,小叔子要出远门,把孩子托付给她,孩子的行李里,就有那个盒子。
  当时那盒子竟然变得很暗淡了,而且分量还轻了,好像里面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她心痒不已,却还是无法打开,直到某一次,晏曦无意间碰到这盒子,盒子就打开了。
  盒子里面果然空了。
  薛小梅失望不已,她觉得那个东西一定是个宝贝。
  小叔子前两年还回来过,后来就彻底了无音信了,她等了一年又一年,渐渐失去了耐心,再看晏曦,竟渐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她开始偷偷的掐晏曦,打晏曦,这会让她获得无尽快感。
  她还偷偷把木盒子拿出去,问有没有人要收,结果都说不要,不值钱。
  她又把盒子上的三块镶嵌的玉佩抠下来,再去问,又说不是什么好玉,只值十块钱一块。
  把薛小梅气得,卖了两块玉佩,买了两斤猪肉,回头还给晏曦饿了半天。
  之所以只卖了两块,是因为其中一块被晏晴拿去玩了,还不小心把东西掉进了水库里。
  直到后来发大水,水磨村及周边是最先恢复的,后来又传水库水质变好了,薛小梅心里就有了想法,觉得那掉下去的玉佩是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跟晏晴嘀咕过几句。
  再后来,丈夫为了救夏家那个少爷,断了一条腿,夏家上门提亲,丈夫要把晏曦嫁过去,薛小梅大闹不止,她决不允许晏曦出头,可惜丈夫非要那么做。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有些话极低,低得只有晏曦能听得清,有些就连晏曦都听不清。
  她厌恶地看着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想起她对爸爸那隐晦的心思,心里就泛起一阵恶心。
  不过,她终于明白夏老爷子非要夏傲阳娶她的原因了。
  她嗤笑一声:“是夏家主动点名要娶的我吧?”
  薛小梅猛地惊醒过来:“你、你怎么知道?”
  晏曦捋了捋头发,抓下一个什么东西,放在手里慢慢揉捏着,一边看着薛小梅:“我和夏傲阳订亲之后,夏家给了我一个玉佩当信物,那玉佩和夏傲阳的是一对,其实那玉佩,就是当年被你卖掉的那两块玉吧?”
  薛小梅张大嘴巴:“你你都知道!”
  晏曦摩挲着木盒子上的三个被抠掉的地方,这形状,确确实实正好能放下玉佩。
  她讥诮一笑:“夏家是什么人家,也轮得到我那二伯去救人?想来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合情合理地让夏傲阳和我扯上关系罢了。”
  “就是可怜了我那二伯的腿,白白断了,啊,也不算白白,毕竟你们这些人,也从夏家得到不少好处。”
  薛小梅如遭雷击:“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晏曦冷笑,怎么不会?
  当年那两块玉,恐怕是辗转流落到了夏家人手里,而夏家看出了玉佩的不凡,又不知道怎么查到了她这,毕竟她是玉佩的原本持有者。
  所以,他们为了能够利用上玉佩,就让夏傲阳和她缔结了未婚夫妻的关系。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是怎么操作的,但想来大概是这样没错了。
  这就是所谓大男主的由来吗?
  她猛地一捏手里的东西,听故事听得入迷的剧情猛地一哆嗦:“啊啊啊,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把我抓出来的?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