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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陛下,臣已查实,臣与内子乐瑶及长子豫津的书信确有丢失!”
  “果真如此!”
  萧选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到底是何人,竟然公然偷走这么多人的书信,不仅是重臣府邸,就连后宫也如入无人之境!蒙挚!”
  蒙挚立时跪在地上:“陛下!”
  “宫中防卫皆由你禁军接管,你要朕如何安心!如何相信你能宿卫宫城!”
  “臣护卫失职,愿领罪责。”
  “陛下息怒”,言阙适时上前一步道,“目前尚未知此人偷盗信件手稿的目的,还是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萧选的火气降下来一点,肃着脸对蒙挚道:“蒙挚办事不力,罪不可恕,杖责二十,留待来日行刑。朕给你半月时间彻查此案,若届时还找不到凶手,另有重处!言侯,你人脸熟,跟各府都能说得上话,朕命你协助蒙挚暗中试探京中权贵和朝中官员家的情况,有了消息报给朕。”
  萧选一等就是五日,五日后,言阙入宫回禀,朝中官员府邸中大多都有书信丢失,余下那批也不是就没丢,而是稀里糊涂的分辨不得了。
  思及查案却非蒙挚所长,萧选还是将案子交给了夏江,他乍一听闻此事十分惊讶,将整件事情在脑袋里转了个圈,随即就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
  “陛下,臣觉得凶手作案的动机,要么是有着收集怪癖的江湖怪盗,要么就是想利用这些信件做些什么了。”
  “做些什么?”
  “比如是……造成京中众人皆有书信丢失的场面,来佐证有人能够模仿字迹的假象。”
  “你是说……此事都是林燮为了脱罪!”
  萧选一时气得站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冲到夏江面前问个明白。
  夏江连忙躬身道:“陛下切勿激动,此事只是臣的猜想,毕竟有怪盗盗走书信这件事实在离奇,除了为林家脱罪,臣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好,好一个林燮,好一个超一品大将军,朕真是白白宠信了他这么多年!查!给朕查!”
  于是京中重新变得风声鹤唳,巡防营得了旨意,对林府及其周边的看管更加严格,原来府中下人还能出来采买,现在全府上下一应用度全由巡防营经手才能送进去,林燮与林殊也从府内幽闭变为去悬镜司“配合”调查。
  就在这流言四起,朝局外僵内乱的微妙时刻,纪王爷的马车辘辘驶出了他的府第,在简单的仪队拥簇下,向着宫城方向而去。
  纪王是当今皇帝的弟弟,小他十二岁,萧选登基时他还未成年,是上一辈中年纪最小的。他生性潇洒风流,性情爽直,有什么说什么,却又不爱耍弄心眼儿,是个天生的闲散王爷。对于任何一个从夺嫡中成功厮杀出来的皇帝而言,这样毫无威胁感的弟弟都是最受偏爱的,纪王也不例外,他从萧选那里得到了比任何一个亲王都多的纵容和特权,日日逍遥快活,赛过神仙。
  可是神仙日子也不会永远这么平平顺顺,纪王府的马车摇摇地行驶在还浸润着雨水的皇城主道上,车厢里,纪王抱着个小火炉,神情是难得的深沉。
  深沉着一路进了宫,一路拜见了皇兄。见到纪王进来,萧选脸上露出笑容,半欠起身子招呼他免礼落坐,温和道:“眼见快要下雨,你递个问安的帖子就行了,何必又跑进来?”
  “臣弟原该勤着来请安的”,纪王素来不拘礼,顺着萧选所指的地方就坐到了他的身侧,“何况还有件事,不禀报皇兄,臣弟心中有些不安宁。”
  “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倒不是有人惹我,”纪王又坐近了点,压低了声音,“臣弟心里装着一桩事儿,当时不觉得什么,这几天悬镜司的消息乱糟糟的出来,才慢慢回过了味儿。”
  “悬镜司?”,萧选敏感地颤动了一下眉毛,“什么事?你慢慢说,说清楚!”
  “是,皇兄您一向清楚,臣弟是个懒散的,还爱与市井朋友有所来往,前几年在螺市街听曲儿的时候认识了个给曲子填词的读书人。月初他求于府中,说是父亲去世,他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来王府寻个差事,臣弟就答应了。曾经闲聊时提起,他父亲善于仿写字迹的,近来才知道他父亲不是去世,是失踪,所以他心中害怕,这才急着来王府躲一躲。臣弟听闻京中大户人家多半都丢了信件,这……难免往这上面想。而且……”
  萧选略垂着头,但双眼依然闪动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威慑的光芒。
  “而且什么?”
  “那个小子说”,纪王说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见他父亲的最后一面时,父亲说要去做悬镜司的差事。”
  萧选努力控制住脸上抽跳的肌肉,道:“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纪王挠挠头道:“臣弟听着是蛮真的,昨夜就让他找出些证据来,至少证明他父亲是如何仿冒别人字迹的。只可惜差人去他家看过之后,发现那都烧毁了,还是他领着臣弟去了他家之前的旧书斋,这才翻出一些手稿来。只是臣弟不懂审问,所以干脆把人给皇兄带来了,一切交由皇兄定夺。”
  萧选便使了个眼神,让高湛将人带上来。
  来人是个消瘦的男子,一眼就看出是弱不禁风的文人,他俯首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草……草民李恒明,见……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李恒明,朕问你,你父亲临走前要去做悬镜司的差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回……回陛下的话,家父李重心是个教书先生,但以仿写字迹闻名村镇,他……他那日离家前同草民说……家中……家中要好起来了,他领了悬镜司的差……差事,等过段时间……看看能不能给我也安排个差事……故而草民知道。”
  “你父亲仿冒他人笔记的手法如何?”
  “以……以假乱真。”
  “有何证据?”
  李恒明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递给了高湛。
  “草民家中已被烧毁,这些是旧时私塾中留存的手稿,只要比对就能看出二者一模一样,就算是本人亲眼也难以辨别……”
  “你父亲有没有说,他这次为悬镜司做的是什么事?”
  “略说了一句,只说是替人写几封信,且是不同的字迹,因着父亲那几日关门在屋中练了许久,只有短时间模仿不同人笔迹时才会如此。草民那几天接了别的活计,不在家中,等五日后回家时发现父亲还没回来,又过了几日,家中就着了大火,草民假死得以脱身,这才逃到纪王爷府中请求庇护……”
  “夏江”,萧选咬紧了牙,“悬镜司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