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看来,十方劫灵性未泯,对旧主依然念念不忘。既然如此,本座不若就成人之美。阿凉,在你有生之年,我千机宗愿暂借至宝,身死方还。”
  说罢,又向周遭所有人道:“诸位北玄道友也请知悉,眼下以魔域之门大事为重,无须再为此事起无谓的干戈,我千机宗不胜感激。”
  他谦谦君子,风轻云淡,可在场心思灵巧的人,脑子里就多转了个弯儿。
  身死方还?
  他这可不是放楚微凉一条生路,而是……
  楚微凉假笑,全做听不懂,将降魔杵在掌心飞快转了个花儿,一掌凌厉抓住:
  “那就谢谢前任师尊了。”
  方寂雪垂眸看她,面容似是含笑,却并无笑意。
  楚微凉眨眨眼,“对了,私通魔域之人,还没找出来,咱们要不要继续查?十方劫,我来捧着。”
  “自然要查!”安南婵反而不让劲儿了。
  楚微凉自己清白了,她还说不清呢。
  方寂雪回身,经过她身边,忽然抬手,指背从她肩头一拂而过。
  一小块干巴的珍珠粉渣渣,是镇魔塔中的鲛珠。
  今晚,到底谁进了镇魔塔,驱使妖魔杀人,栽赃嫁祸,已经不言自明。
  就算不是她,也说不清了,只会越描越黑。
  “不用查了,想必都是误会。”
  方寂雪说罢,自顾自走了。
  他一向清冷,心思又深,从不轻易与人言,此刻既然做了决定,谁都知道再劝也是没用的。
  “为什么不查了?寂雪?等等我……!”安南婵不明所以,恨恨瞪了楚微凉一眼,追着他走了。
  人群陆续散去,温疏白一直冷眼旁观,欣赏楚微凉表演。
  “是啊,为什么不继续查了呢?”他现在对她气上加气。
  放哪儿哪儿出事,坑夫第一名。
  不但搅合得天翻地覆,还差点把他一道给搅合进去。
  若不是他体内根本没有魔核,今日,怕不是也被十方劫摆了一道。
  楚微凉找回了法器,正心里琢磨着过河拆桥,蹬了温疏白,抢了池千秋,单飞。
  毕竟,整天给人管着,很烦。
  这人这么难哄,一天之内,已经惹毛第三次了,根本已经没法哄了,放弃吧。
  “师尊,我去如厕。”
  说罢,转身要走。
  “站住。”温疏白把她叫住了,“不准去。”
  “……师尊尊,不是吧……”
  “木头如什么厕!想跑,下次找个好点的理由。”
  温疏白说着,拇指一弹,掌中那柄雪白的剑,出鞘一寸。
  嗡地一声,龙吟般长鸣。
  放你走?
  让你带着天魔琉璃魄,跟你那九只妖精逍遥快活去?
  本尊一个人,领着个孩子,戴着耳朵后永远抹不掉的印记,光棍一辈子?
  绝对不可能!
  这辈子,不管是骗,是哄,是吓,还是亲自动手囚禁起来,手段全都不在所问,总之不放人!
  温疏白的剑一动,十方劫感受到了危险,立刻一震,大有迎战之意。
  楚微凉:……
  她赶紧把十方劫摁住。
  打不过打不过,宝贝儿你虽然很厉害,但是我现在不厉害。
  她没办法,只好灰溜溜跟温疏白回去,还得找话题哄他。
  “呵呵,祖宗宗啊,您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烦!”
  楚微凉:……?
  秦不羁赶紧跟过来解释:“是梵婀,师叔祖这把剑,其名,梵婀。”
  “哦,梵婀剑。呵呵,好名字,好jian!”
  ……
  回去阅微院,温疏白黑着脸。
  凶归凶,但依然屏退所有人,要给楚微凉处置手上的伤口。
  楚微凉觉得身边没别人,单独一个人对着他,有点怕。
  “要不,我去找眠儿,上次我身上的伤,给她摸摸就好了。”
  她说着垫着脚尖就要走。
  “站住。”温疏白的话,不容反抗。
  “……”
  楚微凉没办法,只能重新回来,将被三棱刃割得血肉模糊的手掌递了过去。
  一抬眼,见温疏白坐在罗汉床前,居然将眼上的绡纱给摘了……
  但是,依然合着双眼。
  这人生了双什么样漂亮的眼睛啊,即使没有张开,但眼尾翩然上挑,睫毛奇长,如极寒之下被冰霜染得雪白。
  双眼之间,眉心一点狭长的银白。
  真好看。
  楚微凉忍不住,俯身想要凑近了看。
  “看什么?”温疏白没好气。
  “师尊的眼睛好看。”她诚心诚意地赞叹。
  温疏白没搭腔。
  耳朵尖可能是因为灯火地原因,有些透着薄红。
  心情好了一点。
  他用自己的绡纱,将她的手掌一圈一圈缠了起来。
  一身的鱼腥味,杀人,夺宝,坑夫,栽赃嫁祸。
  一晚上的坏事儿都被你干尽了。
  “你知不知道,今日方寂雪将计就计,是故意将十方劫给了你。”
  “哼。”楚微凉翻了个白眼。
  “他简单一个'身死方还',便是向整个北玄对你下了格杀令。今后无论是谁,只要能替他杀了你,夺回十方劫,便是卖了千机宗一个大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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