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陆时微掌心长剑激射出一道烈火般的光芒,焕发出点点火焰于空中。朦朦胧胧的,一只沐浴着火光的巨鸟冲天而起,盘旋于城楼上空,哀哀地鸣叫,而后了无痕迹。
  “这只鸟……你是……”九罗像是辨认出什么让它大为惊恐的东西,说得断断续续。
  她无暇闲话,只道:“我是来杀你的!”
  它的一颗头伴着飞溅的血雾落下。
  而陆时微如同有金刚不坏身一样,穿过疾风和巨翅的席卷,重新站上了城墙。
  九罗靠右的一颗头颅在他肆意叫嚣那一刻被一剑斩下,怒目圆睁,充斥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它诡异得静默着,似是没有感知到头颅离体的疼痛,八颗剩余的脑袋上的眼睛齐刷刷盯着这颗头一点点下落,直至咕噜一声重重地落在地上。
  底下有大胆的百姓,凑上前去,恶狠狠地辱骂着踩了几脚。魅悠然现身,将这颗头死不瞑目的怨恨尽数引走,餍足地舔了舔嘴角。
  “这姑娘太厉害了!加油!打死这妖怪和妖女!”有百姓自发地从屋子窗口处大喊起来,齐齐为她助威。
  九罗终于相信了这一事实,旋即暴怒起来,扶风郡的上空笼罩着他近乎于狂暴的咆哮声:“你竟敢砍下我的一颗脑袋,管你是谁,今天势必就要你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
  妖兽的身形暴涨,本就不见天日的天空竟被遮蔽得没有丝毫光亮,排山倒海般的一掌随声拍下。
  陆时微足尖顶住墙壁,使巧劲一蹬,身子几乎贴地而行,向后游移而去,险险避开这一掌的攻势。
  纪轻舟守在她身旁,手中拂尘的兽毛迅速地探长,速速缠绕上九罗的爪子,与它呈现对峙的姿态。
  随九罗厉声呼啸,兽毛一寸寸裂开,纪轻舟被庞大的拉力扯得沉沉地摔落在百米开外的地上,一时生死未卜。
  “轰隆隆”的巨响传来,她方才站立之处果然已成了一片废墟。
  虽躲开了致命一击,使出一剑的余威和携带万钧之力的一掌威压,还是让她猛地咳出一口血来,连带着咳出些被震碎的脏腑,她衣服整个下摆都被劲风撕烂绞碎,面色惨白。
  “陆时微,不论扶风郡结局如何,这次记你一个大功德,逃吧。”小明突然出声劝她,难得地许她好处。
  “你怎么总让我逃?逃到哪个小角落去半死不活地攒功德吗?我这回偏要做大英雄。”她几乎站不起来,仍忿忿地回应。
  系统轻蔑地哼了一声:“起初就有百姓想杀你换平安,你这么做,不值得的。”
  我知世人贪生怕死,我亦如是。
  但不知为何,只想寸步不让。
  秉承着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原则,陆时微毫不犹豫地将地上未干的大片血迹抹在剑身,周身炫起一丈高的绮丽光芒,衣袍被狂风吹得烈烈作响,整个人妖化得明显,再难自控的双翼振翅欲飞。
  “谢袅,原来你也想做羽人吗?你生出翅膀的样子,也不及我半分呢。”温渺巧笑倩兮,俯趴在九罗的背上,极为恶毒地说着。
  陆时微回怼的言语更为刻薄:“往日你不是看不起妖族,一心脱离吗?如今靠妖横行,竟还能这般得意,果然是没皮没脸的温渺。”
  九头鸟和温渺果然双双被触怒,妖兽的口鼻喷出几股浓黑的熏人气体,她弹指一挥封住嗅觉,飞身而起直指九罗正中头颅的眼睛。
  至半空时,她双眼的血色在瞬间褪去,她茫然地停住,几乎不能视物,惶惶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九罗见她傻呆呆的,以为她是怕了,狂妄地叫起来:“逞英雄该结束了!你的死期到了!”
  它的爪子突然无限伸长,牢牢地抓住她下坠的身体,尖锐的兽爪正扣住她的脖子,似乎是在考虑这样拗断是不是太便宜了她。
  一炷香到得也太快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谢袅的执念也到了一日里醒来的极限,只留下一句“你做得很好”便又沉沉睡去。
  她再不知所措也知道自己现在命悬一线,拼了命地后仰想躲开。
  九罗见她害怕,心下畅快:“你砍我一颗头,我也砍你一颗,还是不够解气。若不是能待在这儿的时间不够长,我真想把你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享用。”
  她知道不该听这种威胁恐吓,但还是难以自控地剧烈颤抖起来,九罗的爪子死死禁锢着,不管是缩小身形还是尝试召唤剑来砍都无济于事。
  但她的嘴停不下来:“我确实是做错了,应该先割了你这张会说话的嘴啊,听得我心烦。”
  九头鸟气急败坏,正欲捏死她,温渺突然出手制止它的躁动,一转话头,阴森森地笑起来,朝着下方的人群说:
  “扶风郡的百姓们,刚刚你们是怕她伤人。现在她伤重难行,杀了她易如反掌。快捡起家里的刀,但凡是出手砍她的人,我今日就能放过。”
  陆时微动弹不得,咳血咳得说不出话来,温渺的话说得甚是恐怖,一人一刀,大约把她片成碎屑都不够吧。
  百姓们从房子里探头探脑,似是在考虑这承诺的有效性。
  率先走出的是一个青年男子,身后拖着一把锋利的砍柴刀,说:“你们也都看见了,她也是只妖,杀了她是不会遭报应的。”
  “你们都不敢下手的话,我来砍第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