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迈步走进,一眼就看见堵在对面舱门外的寝舱,红眸都微微瞪圆,
  “……那是一整个寝舱吗?”
  圣洛斐斯闭合的金眸蓦地睁开。
  洁白被子上的蔷薇花,一朵接着一朵盛放,很快就在他的眼里开成了花海。
  圣洛斐斯:“……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你,尼禄。”
  尼禄:“我只是去取了些东西。万幸它还能用。”
  圣洛斐斯这才注意到,少年雪白的脖颈上,多了一个陌生的、细细的银环。
  “……这是什么东西?”
  圣洛斐斯的共生体在展示情绪时,从来要比自己的主人更加直白。
  还没等圣洛斐斯等到答案,触手们便一股脑地朝尼禄涌去,比从前百倍亲昵地缠住银发人皇。
  当一根触手攀上尼禄肩膀,轻轻蹭弄尼禄脸颊时,尼禄略微迟疑一下,随即伸出手把它握住。
  他的眼睛看不见共生体,没有想过这根触手这样粗壮,一只手掌也无法握全。
  于是尼禄又用双手握着,并合上雪睫,用脸碰了碰作为回应。
  只有圣洛斐斯能亲眼目睹他的触肢如何跟尼禄互动。
  他的眸色无端变得暗沉,疾步上前去拢住尼禄的腰,然后低着头哑声说:
  “那么……我们,开始吗?”
  尼禄说:“好的。”
  那间被圣洛斐斯千辛万苦拖拽下来的指挥官寝舱,无论如何也是过不了气密门的。
  于是圣洛斐斯不得不接受尼禄的提议,退而求其次把里面的家具搬出来。
  空旷巨大的引擎底舱里,只有能量核心嗡嗡运转的声音。
  而铅灰色的尤铁地面上,是被无数莹白触手缠绕托举的大床。
  这个画面在人类的认知里,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个有仪式感的繁衍场所,但尼禄却很平静地接受了。
  他刚刚走到大床前,就又被过度兴奋的触手缠了一身。
  在散发着淡淡白光、不断缓慢滑动的触肢间,银发的人皇转过身,朝圣洛斐斯伸出手。
  “到这里来,圣洛斐斯。”他说。
  圣洛斐斯看着他的眼睛。
  明明在受孕这件事上,他才应该是主动方,而且在尼禄与他之间,拥有精神操纵能力的那个人是他。
  但到头来,占据主导地位的却还是尼禄,他则像是被完全蛊惑了似的,一步一步,缓慢走向触手缠绕中的火种。
  冷硬的鳞甲从他的指尖开始褪去,发出连绵不绝的喀拉喀拉声。
  他一边朝尼禄靠近,一边单手挽起脑后的长发,让后背的鳞甲也完全褪去。
  而当他的指尖碰上尼禄的脸时,莹白触肢们果断舍弃了那张床,直接将他们两人层层叠叠缠绕包裹,并缓慢托举到半空中。
  “……所以,这是什么呢?尼禄?”
  圣洛斐斯捧着对方脸颊的手背,碰到了对方脖子上冰冷的银环。
  他实在是有些沉醉了,说话也像梦呓般喃喃着,
  “它摸起来好冰。不会让你冰得难受吗?”
  “一个原本被设计用来对抗暗物质生命体精神污染的项圈。”
  尼禄说。
  “当初暗物质生命体入侵帝国,它那能使人理智崩溃的能力,让帝国军队备受掣肘。因此在出征迎战前,我曾让帝国宰相将一种能控制人意志的生物机械项圈加以改造,并作为最极端状况时的最终计划——倘若暗物质生命体使帝国所有士兵陷入疯狂,那么至少这枚项圈,会让他们之中的自愿佩戴者,至死铭记作为军人的尊严。
  “你是从王都港口带走的这艘利维坦巨舰。而当时仍处于暗物质生命体入侵的备战期,因此停靠在王都港口的星舰,基本都有这一‘最终计划’配置。
  “你当然比那暗物质生命体强大得多。所以如果你再次决意操纵我,这枚项圈也许无法成功使我保有理智。但它会让我的大脑在两种指令的强对抗下瞬间死亡。”
  圣洛斐斯抚摸尼禄脸颊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
  他与那双宝石一样的鸽血红瞳对视着。
  两人的距离如此接近,以至于他们同样雪白的浓密长睫,几乎要在扇动时彼此相碰。
  而白发战士脸上的迷醉,正在一点点归于冷酷。
  “不。我佩戴它并不为背叛你,圣洛斐斯。”
  尼禄轻声说。他没有等对方收回手掌,而是在触肢间支起上半身,并强势地扣住了对方的后颈,
  “只是你此前对我的所作所为,恰好是我最不喜欢的一种——我痛恨任何人干涉我引以为傲的理智。而现在,我得以用我的本心、我最真挚的灵魂向你告知。
  “我依然会孕育你的胚胎。并且在这个宇宙中,创造一个真正属于你的归宿。”
  白发战士轻微动了一下脑袋。
  他凝视尼禄的眼神,除了冷酷,明显还多了一丝困惑。
  “你是深渊里唯一的异类,圣洛斐斯。”
  尼禄嗓音很低。
  “你不慎发展出远超同类的意识和灵魂,于是深渊再也没有你的一席之地。你既不能算是混沌无知的深渊生物,但是在这个宇宙,也不会再有第二支与你相近的种族。
  “无数文明从创生之柱分裂诞生,它们却无一能解答你灵魂里的孤独。漫长的生命对你是一种负担,于是你向人类而来。你来向人类寻求一个救赎,一个答复。或许人类可以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存在,该如何才能在这个宇宙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