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惭愧道:“我到云城前抓到一名奉天神宫的信徒,知道了他们和云峰在谋划的事,也是通过他们,我才知道你会和姬若来云城。蔚然,其实在你抵达云城的那一日,我便远远看着你,但我心中有愧,不敢见你,也怕打草惊蛇,便没有贸然进城。”
  不得不说,心魔方才的暗示极有道理,这未免也太巧了。
  云朵这番话里有多少漏洞,她自己心中应该有数。她先是承认了她当年亲手将云灼然送到大祭司那里,即便后话又说是被人利用,接着又说她修炼多年前些时候才知道云沛然和云灼然的下落,可从殷少主对她的恭敬程度,她不应该如此孤陋寡闻才是。
  疑点重重,很难让人相信。
  更何况……云灼然眸光微暗,他对祭阵阵眼有所触动。
  听到云朵提及阵眼时,云灼然心头忽地一沉,竟没由来地遍体生寒,而后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杀意。同时,让他再看待云朵时,原本那几分莫名的不喜变得越发浓烈。
  他是有印象的,云朵绝不无辜。不管事实是不是如云朵说的那样被人利用,云朵都曾对不起他。
  见云灼然和身旁的红衣小岛主的脸色都极冷,云朵面上的愧疚之色越发沉重,咬唇道:“姐姐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也想尽可能的弥补你。蔚然,我不知道你这些年为何要改名,也不强求你谅解,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你真的不知道沛然哥去了何处吗?”
  云灼然只道:“你为何就如此肯定,我就是云蔚然?”
  云朵怔了下,苦笑道:“沛然哥只有你这一个亲弟弟,我很小便入了云府,与沛然哥一起长大,沛然哥待我如亲妹,但我到底只是义妹。自你出生后,沛然哥便十分喜爱你这个弟弟,后来义父义母被害,我被困在大祭司手下,唯有沛然哥与你在外相依为命,我自是清楚,沛然哥仅有这么一个弟弟,也绝对不会认错自己的弟弟。”
  云朵的目光十分温柔,“你变了许多,你小的时候身体总不好,极少出门,但只要见过你的人,就都会喜欢你。你那时候很乖,也很爱笑,笑起来甜甜软软的,沛然哥让你练字时,还总是喊累,总爱撒娇。”她的眼神慢慢飘远,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声音也变得十分轻柔,“其实你很聪明的,沛然哥教过你的功课一次就会。”
  云灼然沉默下来。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的名字就是云灼然,云沛然也从未提醒过他,他曾经名为云蔚然。正如云朵所言,云沛然不可能错认自己的弟弟,所以他必然是云沛然的弟弟无疑,可见云沛然的确在桐叶面前撒了谎。但当年桐叶找到的那个为数不多的旧城主府幸存者云四少为何会在临死前说出云蔚然这个名字?莫非只是因为云蔚然被大祭司当成祭阵阵眼?但云天青杀云四少,又真的只是为了云城的继承权吗?
  再者,云朵口中的小云灼然,性情竟与现在的心魔一致。
  被异火吞噬的旧云城遗留了许多问题,就如一团乱麻。
  而云沛然必然知道真相。
  兴许是唯独知道真相的云沛然,在二十多年前失踪了。
  云灼然面无表情,良久不语,身旁心魔的眼神也极阴冷。
  云朵心下便了然了,脸上浮现起非常明显的失望,“果然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何处吗。”她低喃道:“莫非他恨我至此,真要永生不见?”
  云灼然皱眉,“他知道你做的事?”
  云朵笑容苦涩,“我也是猜的。”
  云灼然却认为云朵有所隐瞒,她极有可能就是继云沛然之后清楚云城当年那场灾难真相的第二个人。
  云朵却避开对视,很快岔开话题,“你小时候身体极差,沛然哥和我不在时,便是天青哥兄妹帮忙照看你,如今天青哥出了事,我本该回来帮他的。蔚……灼然,你放心,我会拼尽全力,让天青哥醒过来的。”
  心魔幽幽道:“云天青已封闭识海,你要如何让他醒来?”
  “云峰说过,天青哥是自愿封闭识海,从他如今的病情看来,云峰应当曾对他进行过搜魂,但因识海彻底封闭,云峰得到的信息不多,即便如此,天青哥的神魂也受到了不小的创伤,我能治疗他入体的阴气与神魂上的损伤,却不能直接让他醒过来。”云朵说着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云灼然,“能让他醒过来的唯一办法,就是唤醒他的意识。我昨夜已为他清除体内阴气,神魂上的损伤也可以慢慢疗愈,想来应是察觉身边太过危险,天青哥才会一直封闭识海。如今罪魁祸首云峰已被赶出云城,只要我们耐心等待,天青哥总会醒过来的。灼然可要去看看他?说不定听到你的声音,他会醒得更快。”
  心魔正冷着脸要说什么,忽然让云灼然按住手背拦下。
  “云峰真的是罪魁祸首?”
  云灼然如是问。
  云朵不假思索地说:“不是。但奉天神宫的人藏得很严实,只要他们不出现,谁也抓不到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神宫到底在何处。”
  云灼然定定看着云朵,而她没再闪躲,神色十分坦然。
  云朵口风严实,或许她说的全是真话,所以她才能做到如此泰然自若,但她不想说的事,云灼然也很难问出口。因为他一旦问了,便会轻易暴露自己已经失去了七岁前的记忆,便会给人提供更多欺骗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