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灼然紧抿着苍白的唇,谨慎地没有泄露到嘴边的喘息,等追上影子,他后背衣衫已被汗湿透。
  云灼然擦了一把汗,才看向影子所指的方向,还是那种挂在木栅栏上,完全遮掩外界视线的暗红色绸布。影子蹲下来指向红布拖到地面的一角,云灼然微微张口,深呼吸一阵,才按照影子提示掀开了红布一角。
  木栅栏缝隙有二尺宽,云灼然瘦小的身板绝对能钻进去,而附近无人看守,巡逻的小队也还没有过来。
  云灼然毫不犹豫跟着影子钻进了木栅栏内,而后一眼就见到摆放在面前的一座巨大的石像,正是神兽的一种,而这个祭坛也已经建成。
  地面上规律的雕刻凹槽还很新,看样子是才建成不久的。
  云灼然带着影子往石像走去,许是身体变小了,在他眼里必须仰望才能看到的石像仿佛比他印象中的大了数倍,也衬得他格外渺小。
  这处祭坛四周遍布着数座神兽石像,与他印象中的位置不差分毫。
  不过这处祭坛是新建成的,周边一切都是崭新的,地上刻印的阵法模型自然也该都是完整的。
  先前云灼然刻录下来的只是残阵,如今正好能看完整的。
  城主府的人只在栅栏外巡逻,轻易不会进来,云灼然便趁机靠近祭坛,发觉这里的阵基与他先前刻录的残阵差不多,也同样缺了最重要的几笔,即便有所损毁,到时候也碍不着什么事,他转了两圈,身上也没有法器和灵力在,只能选择先离开这里。
  心魔便又去前面带路,找到巡逻队伍刚路过的空隙,云灼然又找到一处栅栏缝隙,很快钻了出去,外面是黑沉沉的林子,唯有云灼然袖子里透出几缕光,里面藏的是月光石。
  巡逻的队伍正在前方不远,云灼然屏住呼吸,正要趁机离开,身后隔着红布的栅栏内忽然传来压抑的说话声——“不对,这些血全都不对。”
  云灼然回头一看,就见一个人影被里面的火光打在红布上。
  这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恼怒,“大祭司让人送来的血全都没用,我们真的有必要在这里停留吗?”
  大祭司?
  云灼然摆手让心魔稍等,静下心侧耳倾听栅栏内的对话。
  可里面没再传来声响,云灼然不由抬眼看去,却见红布上的人影已经消失了,云灼然微微睁大双眼,忽而神色一凛,拔腿往林子里跑。
  “还想跑?”
  刚才那个声音在身后传来,云灼然脚步猛地一停,便见一个身裹黑斗篷的男人突然出现在面前。
  他倒是忘了,对方毕竟是修士,即便他不呼吸不动,对方也能感知到离自己那么近的他的存在。
  云灼然抿着嘴角,揣着月光石往后倒退两步,紧张之下,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腔正在快速起伏着,带来轻微的窒痛感。云灼然深吸口气,抬手摸上耳廓,那名为灵犀的法器还在,它是道侣合用的防御法器,没有滴血认主,云灼然到这里变小了,它竟然也跟来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若顾神枢的怨念化身是骗他的,这法器恐怕护不了他。
  云灼然面色凝重,他正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逃离,面前的黑袍人则随着他后退而步步逼近。
  “这么晚了,居然还有孩子出来闲逛,你胆子挺大的。”黑袍人闪烁着精光的眼睛看着他,笑道:“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正巧大祭司的阵基还未完整,就用你来奠基吧。”
  云灼然握紧手上的月光石。
  黑袍人不以为意,一手抓向云灼然,就在即将碰到云灼然肩膀时,小小的白衣身影飞快地躲开,他的身法极快,不像是没修炼过的普通孩子。而后趁黑袍人怔愣的瞬间,他咬破指尖,在云沛然在他手上留下护身符的位置快速画了几笔,只见灵光骤现,护身符显露出来,倏然化作一簇雷火!
  改完这道符,云灼然已用尽所有精力,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好在他及时站稳,急忙抬手捂住嘴角。
  浓郁的血腥气突然涌上喉头,堪堪让云灼然咽了下去。
  对面的黑袍人也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居然会画符,而且这道符威力不小,他匆忙格挡住,愣是被震得心神震荡,趔趔趄趄往后退去。
  虽说不算重伤,黑袍人还是不可思议,再看向这个病弱苍白的小孩子时,他的笑意多了几分兴趣。
  “看来是修炼过?”
  黑袍人挥了挥手,手上被雷火灼伤的皮肉伤转瞬便消失不见。
  “看来真是我小看了云城,这里确实是藏了许多能人。”
  云灼然已经没有力气了,方才将护身符改成雷火符,全靠云沛然原本就在这道符的灵力,他只是改了一下,将其威力放大了数倍,而没有云沛然的灵力,他根本没力气反击。
  到了这时,云灼然也忍不住埋怨起那诡异的太阴真火。
  好端端的,为何将他送来这里,还将他削弱到这个地步?
  可就在这时,变故发生——
  黑袍人脚下忽然窜来一团黑影,他起初并未留意到,直到他的影子被吞噬,黑袍人身形一顿,猛地攥紧胸前衣襟,一张脸扭曲到狰狞。
  云灼然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只见黑袍人竟然跪了下来,浑身哆嗦一阵,口中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牙齿在颤抖,随后便直挺挺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