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喜欢盛京。”顾神枢没有多言,“你们去忙吧。”
  秦筝点了点头,与清阳峰主结伴走出神殿时,想了想,摇摇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引得清阳峰主偏头看来,二人相视间皆释然地笑了笑。
  江濯夫妇还留在神殿为顾神枢护法,其余人便都离开了。
  清妙峰上,峰主妙竹正为徐知春医治,由修为较高的蓬莱仙和陆羽在一旁输送灵力,闻剑仙和厉剑茗守在一旁寸步不离,俨然忘了他们原本的要赶回灵山宗商议讨伐魔教的事宜,云灼然和心魔就站在门外等着。
  云灼然一直没有说话,靠着门看殿外的细雪,心魔安静地看着他。时间久了,想让人忽略都难,云灼然无奈道:“怎么这么看我。”
  心魔坐在门槛上,支着下巴仰头看他,“哥哥不开心了。”
  “没有。”云灼然否认,总低头有些累,他跟着心魔在门槛坐下,大殿的结界将雪拦在了屋檐外,看着眼前的一片雪白,云灼然话多了起来,“入天道宗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来清妙峰,原来是这样的风景。”
  心魔眨了眨眼睛,抱住云灼然手臂靠在他肩上,小声嘀咕道:“哥哥就是不开心啊……哥哥,顾神枢醒了,你为什么不留下跟他说话?”
  云灼然神色淡淡,“顾神枢刚醒来,天道宗还有许多事要请示他,蔚然忘了,我们现在是蓬莱的人。”
  心魔仰头看他,抿了抿嘴,“好吧,哥哥不承认,蔚然知道就好,说出来才会让哥哥不开心。”
  云灼然偏头看他,面无表情,并不说话,眼神似乎有点冷。
  心魔故作委屈地撇了嘴,“哥哥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云灼然神色稍缓,伸手捂住心魔眼睛,“你困了,睡吧。”
  心魔顿了顿,“我没困!”他拉下云灼然的手,轻叹一声,“好吧,我不惹哥哥不开心了。哥哥,你明明是想见顾神枢的,哥哥瞒着别人就算了,怎么可能瞒得住我?可是哥哥刚刚却带我溜走了,哥哥,你是不是害怕顾神枢会因为沈灵枢的死责怪你?”
  云灼然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心魔圈住云灼然肩膀,抱住他说:“哥哥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的。如果顾神枢要生气,那就让他骂我好了,沈灵枢有他的仙骨护体,别人杀不了他,这个道理顾神枢不会不明白。哥哥明明想见他,那就去见啊。他要是真的问起来,哥哥就说沈灵枢是我逼死的,跟哥哥半点关系也没有。”
  云灼然眸光闪烁,“倘若他要为徒弟报仇,你怎么办?”
  心魔睁着乌黑双眼看他,“那就要看哥哥了,哥哥保护我。”
  云灼然沉默良久,伸手环住心魔的腰,额头抵在心魔肩上,声音闷闷的,“以后不许揭穿我。”
  心魔学着云灼然往常安慰他时那样拍了拍云灼然后背,隐约泛着红光的乌黑双眼望向殿外的雪色,又是无奈又是忧愁地叹道:“哥哥,等雪停了,我们就去神殿看看顾神枢吧。”
  云灼然没有再说话。
  暮色四合,雪停了。
  云灼然和心魔下了清秒峰,来到神殿,江濯夫妇仍守在神殿,心魔没有进去,免得他在时云灼然不好意思推锅给他,就在神殿门口等。
  似乎是发现云灼然来了,顾神枢从神像里出来,与江濯夫妇说了什么,二人便也退到了殿门前,路过云灼然时,二人照旧只是淡淡地点了头,云灼然颔首回应,又看了眼飘在神像前的顾神枢,便捏着五指上前。
  顾神枢眼眸含笑,与记忆中并无任何区别,只是他的肉身已毁,神魂如幻影,透出几分虚幻。
  云灼然的面色却有些沉重,他慢慢走到神像前,还在想着措辞,就听见上首的顾神枢语调带笑地说:“我等你两个时辰,你可算来了。”
  闻声,云灼然脚步一顿,抬眸望去,顾神枢脸上无一丝怒意,且还在笑。他到底知不知道沈灵枢死了,还是死在与他生死决战的时候。
  “你那位姓徐的朋友如何了。”
  听顾神枢平静发问,云灼然又是一怔,而后淡声道:“还未醒来。”他暗暗深吸口气,决定不再等待对方问责,主动坦陈,“沈钰死了。”
  顾神枢点头,“我知道了。”
  云灼然心中有些不可思议,不免多看了顾神枢一眼,见他果然没有生气,想了想补充道:“他约我在盛京切磋,最后输了,他也死了。”
  “我听说了。”
  顾神枢同样耐心而温和地补充道:“他约战在先,提出生死决战,此事所有盛京修士都知道。既然是他的选择,他输了,就该承担后果,即便你杀不了他,但他做到了他的承诺,你没有错。”顾神枢脸上没了笑意,但也不气,“秦筝将他葬在了后山。在他小时候经常练剑的那片树林前。”
  云灼然定定地看着顾神枢,果真没有在他脸上看出任何一丝怒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顾神枢的意思他听懂了,顾神枢知道了,顾神枢也不打算追究,但他还是有些无措。
  顾神枢摇了摇头,不再提此事,朝他招了招手,轻声笑道:“隔这么远不好说话,你过来一些。”
  云灼然怔怔地听话往前走了几步,神思仍有些飘忽。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吗?
  “嗯,长大了不像云沛然了,倒像我。我早就说过,你的性子是适合修炼无情道的,可云沛然偏不准你练。”顾神枢颇为遗憾地说道:“不过为师好歹是领你入了门,你多少会受我影响,如今在修炼什么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