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皇被这个消息震得脑仁疼,胸中怒意翻涌。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燕国没有人想要害封燕归。
  那么害他的人,只可能是璃国自己人。
  也就是说,有人盗走了雪山陵墓里的东西拿到鬼市上交易,目的是为了请对方破了姬贵妃的封印放出女鬼,让封燕归死于“意外”。
  璃皇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他这几个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
  皇子之间的争斗,也是帝王权衡术的一种手段,只要不过线,他平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可这次,明显有人玩过头了。
  那可是长公主的陵墓!
  竟然有人敢侵犯先祖!
  璃皇黑沉着脸,摆摆手让封燕归先退下。
  封燕归瞄了眼璃皇的神情。
  很好,气得不轻。
  封燕归退下后,璃皇第一时间把暗人叫来,吩咐他们,“想办法查到当初跟你们交易阴玉的卖家底细。”
  鬼市上的交易,说白了就是面具下的交易,交易完成之后,面具一摘,谁也不认识谁,压根儿无从查起。
  但璃皇既然如此要求了,暗人们也只能竭尽全力去想办法。
  是夜,封燕归回到寝宫。
  宫殿内很昏暗,一个下人也没有。
  屋外凉风阵阵吹打着窗棂。
  “吱呀”一声,朱漆雕花门开了一条缝,顿时有清冷月色顺着门缝倾泻进来。
  封燕归轻车熟路摸出火折子点燃烛台。
  殿内昏暗顷刻被驱散,晕黄的光,照在殿中精致的笼子上。
  笼子里的女子,双手双脚被铁链锁着。
  正是阿珂。
  已经一天没进食的她,嘴唇干到起了皮,身上的衣裙却格外华丽,料子用的是寸锦寸金的云锦。
  封燕归手里拎着食盒,步子缓慢靠近笼子,慢慢蹲下身。
  与食物香味儿一块飘散出来的,还有他身上好闻的沉水香。
  腹中的饥饿让阿珂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封燕归打开食盒,里头是色香味俱全的宫廷御膳。
  他挑起一块鲜嫩的鱼肉,喂到阿珂嘴边。
  阿珂很饿,可她这次没有张嘴,而是倔强地将头扭到另一边。
  “殿下要杀要剐我都悉听尊便,但是,请不要如此折磨我。”
  每天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笼子里,她身心俱疲,感觉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明明她心里的少年不是这样的。
  明明那么阳光活泼的一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成了阴翳诡谲的魔鬼?
  封燕归见她不吃,搁下小碗,将手伸进笼子,轻柔地抚摸着她手腕上被铁链磨出来的伤痕。
  “杀了姐姐,那你的家人得多伤心呀?”
  阿珂身子轻轻颤了一下。
  是了,她之所以败露之后还没自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考虑到了家人。
  封燕归说:“我已经把他们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有人可以伤害他们,就像没有人可以伤害姐姐一样。”
  所以,他现在做的这些,都不算伤害她吗?
  阿珂看了封燕归一眼,突然笑了,眼底泪花却倔强着不肯落下来。
  “姐姐,你说一句喜欢我,愿意嫁给我好不好?”
  封燕归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望着她,此刻全是卑微的祈求。
  “只要说一句,我马上就放了你。我不当什么皇子了,我们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雪山下的草原牧羊,好不好?”
  然而,殿内很安静。
  封燕归没能等到他想要的答案。
  封燕归的眼眶逐渐湿润猩红,“所以,你心里还是念着他?还在想着有朝一日回到他身边?”
  “他”,指的是封燕霖。
  阿珂心头剧颤。
  “殿下,我只是个身份卑微的下人,当不得您如此厚爱。”
  封燕归压根儿就听不进去,“既然如此,那我便彻底毁了他!他若是没了,姐姐是不是就能喜欢我?”
  封燕归仍旧没等到答案。
  “嘭”地一声,雕花门被重重关上,他一走,殿内重新陷入了黑暗。
  阿珂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她心里的那个阳光少年一去不复返了。
  是她亲手把他变成这样的。
  ——
  不过一天的时间,封燕霖就感觉到他父皇在架空他的权利。
  明面上让他带着人继续查雪山陵墓的真相,背地里又以他忙着查案分身乏术为由,让他手底下的几个衙门大换血,换上了璃皇的心腹。
  封燕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精心设计的局,幕僚们都说天衣无缝的,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
  直到他看到了封燕归腰间的阴玉。
  封燕归平时没事儿都是把阴玉挂在脖子里的,今天特地放到腰间,就是为了让封燕霖看到。
  望着封燕霖震惊的眼神,封燕归勾起唇,“三哥可曾听过一句话,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封燕霖怒咬着牙,“阴玉怎么会在你手上?”
  “那自然是因为父皇宠我。”
  封燕归挑了挑眉,“多亏了这小玩意,我当初才能在碰上女鬼时死里逃生。可认真算下来,这小玩意还是三哥送到我手上的呢,看来我是时候请三哥喝一杯了。”
  封燕霖脸色煞白。
  他算准了一切,却是怎么都没算到,父皇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一件辟邪之物交给了封燕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