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冰碴怎么这么细啊!像雪一样!”
  “真的,没见过这么细的冰!”
  虞含雪已经在竹碗里装出个小冰丘来,仿佛是瓷瓮中景物的迷你缩小版。
  接下来,她又到了小料区,用配着的竹勺,依次往自己的冰丘上加糖渍的各色蜜豆。白芸豆、花芸豆、赤小豆、黑米等等种类齐全,都是虞凝霜早准备好的。
  她还切了一些鲜果。左右现在杏子李子都便宜,挑些品质好的金杏紫李买来,也就十几文一斤的事儿。切成小块摆着,整张长案看起来更丰盛不少。
  虞含雪动作很慢,手上也没什么准头,但是众人还真就目不转睛看着她将这碗冰碗子一点一点装好,然后蹦下地,开开心心吃了起来。
  许宝花和虞川性子都腼腆,也不知道趁机宣传一下,虞全胜却是个外放的,把脚刚沾地的小女儿又抱了起来举高高,问她“好不好吃?”
  虞含雪当然一个劲儿点头道“好吃”,可爱的小样子看得人都要忍不住跟着她笑起来。
  虞凝霜适时介绍。
  “这是我家卖的‘自助冰碗子’,自给自足,自助自取。众位若是有兴趣,在我这儿三十文钱买个竹碗,就可以自己装盛一碗冰碗子。”
  “自己装啊?”
  “哎这倒是有趣!”
  “三十文也不算贵。”
  “装多少都行吗?全装冰也行?”
  “当然。”虞凝霜答,“可全装冰也不好吃呢。还是要看您个人的口味。”
  她能这么无后顾之忧地采取自助方式,当然是因为各方成本都在控制之内,而且那竹碗大小相当有限,使劲儿装也装不了多少。
  无非是以这种新奇的卖法来吸引客人。
  眼看着有人跃跃欲试,虞凝霜继续道:“今日开业酬宾,若您在铺子里买了鞋履再买冰碗子,小店便少收您五文钱。若是买了冰碗子又想买鞋履,同样有让利。”
  就有人笑问,“那你们到底是卖饮子,还是卖鞋子啊?”
  “我们都卖,可您也不一定要买,就算只进来歇歇脚,我们也欢迎之至。”
  又有人笑,“哪有在卖货的铺子歇歇脚的?”
  “怎么不能呢?”虞凝霜清朗的声音中带着黠慧的笑意。
  “医者总说脚是筋之华,血之余,是精气之根,又说治脚治全身,可见脚有多么重要。我见足下脚踩一双上好布靴,想来足下对自己的脚也是十足的珍视。我家开这鞋履铺子,也是想着如护住树木之根一样,用鞋履护住众位脚掌。所以就算您不买,只是将您那贵足歇一歇,也是小店之幸了。”
  这一番话,全是“足”啊“脚”的,故意说得东一句西一句的,但是听起来倒是非常逗趣,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那冰碗子看着又实在新颖,便有几人上前来买,又有人顺道进了铺子。
  一进去,便发现这小铺子端的是明亮干净,还始终有着淡淡的蒲草清香。
  两面墙的柜子上,物品摆放得整齐,其中有小半摆着蒲扇和蒲帽,还有一些蒲编的小物件,剩下的绝大部分则是蒲履。
  虞凝霜布置时,特意突出的就是一个数量感。
  因为娘子军们现在只能编简单样式,其他样式只有许宝花一人能编,所以目前蒲履的样式不多。
  于是虞凝霜就在系带和鞋垫处做文章,一样的款式,搭配不同颜色的系带,从天蓝到深蓝再到绀色,从浅粉到浓紫再到玄色……规规整整一列一列摆出去,一套完美渐变的彩虹色,不仅赏心悦目,又无声地夸耀着自家专精于此项。
  “开业酬宾!仅限三天!”
  “买两双,送蒲扇!买四双,送蒲帽!”
  卖力的吆喝有了回应,本就很狭小的铺子中渐渐拥挤。
  一对姐妹模样的小娘子行至鞋履架前,拿起一只蒲履,“编得还真不错,三娘你看,鞋帮处编这种花纹我还从未见过。”
  “还真是,也挺轻巧的呢。”
  虞凝霜见姐妹俩看得仔细,似是潜在客户,忙在一旁搭腔。
  “五月多雨水,蒲履还是多备一双替换为好。您看那门口冰碗子才三十文一碗,这一双精工的蒲履也才三十文,多值啊!”
  这样一比,本还有些犹豫的姐姐当即有了定夺,开始挑起颜色来。
  虞凝霜又道:“正好您二位一人一双,如此,小店还送一把蒲扇呢。天气越来越热了,刚好用上不是?”
  结果就是姐妹俩被她说服,各挑了一双蒲履,轻声问“何处付账?”
  “阿娘!阿娘!”
  虞凝霜忙高喊许宝花,后者才反应过来似的,有些生疏地走到柜台后面,“总、总共六十文,谢小娘子们盛惠。”
  买卖要成时,许宝花却忽然“咦”了一声,而后将两位小娘子脚下细细打量,纠结了小半会儿才吐明缘由。
  “我看着两位挑的蒲履怕是不合脚,不如我帮着挑一下?”
  姐妹俩对视一眼,懵怔地点了点头。
  许宝花也很紧张,但是多年和鞋鞋履打交道练出的火眼金睛,能让她一眼看出姐妹俩选的蒲履确实不适合她们,这买回去也是个麻烦,所以才鼓足勇气提出建议。
  她让姐妹俩行走几步,看清了她们走路时的习惯和脚型,乃至脚受力的情况,然后给她们按着之前的系带颜色重新挑出两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