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赵凌小表弟挥着小拳头补充,“他们还骂我和烟烟表姐是穷鬼乡巴佬,说外婆家是穷窝。”
  小孩子的一字一句重重敲在李家每个人的心上,连向来寡言的隐形人李父都怒了,质问于华咏,“我女儿单身,你丧妻,正当领证结婚过日子,怎么就是狐狸精了?还有,我们家穷怎么了,我们家再穷也没有贪过你一分钱。再说了,要真按你儿子女儿的标准,那全安城也没几个有钱人!”
  “误会,都是误会。”于华咏瞪了龙凤胎一眼,给岳父一家赔笑脸,“我平时忙生意,对俩孩子疏于管教,家里长辈也是怜惜他们自幼丧母过度溺爱,宠出一副坏脾气……”
  李宾妻子小声反驳,“这不是坏,是毒。”被丈夫扯了一把,不甘心的闭嘴。
  这时,接收到丈夫眼神暗示的李珈也笑着出来打圆场,“也怪我,前几天和铭恩和铭月闹了点不愉快,他们难免迁怒上寻寻。”
  “对对对,小孩子间打打闹闹当不得真。铭恩铭月,快给弟弟妹妹们道歉。”
  别看龙凤胎横,同时也很有眼色,见父亲面含警告,明白他是动真格的,虽然不情愿,还是说了对不起。
  之后,在李珈期待的目光中,钟意寻笑了,“我不接受。”
  “你!”李珈没有想到最不给面子的是她的亲女儿,她张口就要呵斥,被旁边的李杉眼疾手快的拉到一边,“你适可而止吧姐。”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服务员面带微笑站在门口,“各位好,可以上菜了。”
  “哦哦,那快上吧。”李宾正愁眼前的尴尬局面不知如何打破,办法送到眼前,他看着一道道菜被端上桌,照顾大家,“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事等吃饱了再解决。”
  他这么说了,李父和于华咏趁势借坡下驴,被儿子/大舅哥拉着坐下,包厢里暂时恢复平静。
  随着饭局进行到尾声,一个双层寿桃蛋糕被服务员推进来,紧接着于华咏送上提前准备的寿礼:一对颇有分量的雕花金手镯,并带头唱起生日快乐歌。
  至此,老太太板了半天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
  下午两点多,于华咏被公司的紧急电话叫走,他一走,龙凤胎也懒得装了,直接让司机送他们回家。
  李珈没有一起,她准备把父母送回家待一会儿再回去,私下批评钟意寻几句。这会儿哥哥妹妹两家都在,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不想钟意寻并不给她单独相处的机会,电梯门在一楼打开,钟明纬已经等在大厅里。
  “寻寻,你怎么回事?”趁着钟明纬和李家众人打招呼的间隙,李珈迅速把女儿扯到一边,“妈妈融入于家不容易,不求你体谅我帮我,起码不要给我拖后腿吧?”
  钟意寻大大的眼睛里小小的不解,“我怎么拖你后腿了?”
  “刚才不是吗?人家跟你道歉就要原谅,这样才能体现你的大度。”
  钟意寻觉得好笑,“那是你的大度,不是我的,还有,”她动了动被对方攥住的手,“你弄疼我了。”
  李珈下意识松手。
  钟意寻举着被亲生母亲二次伤害而又有点出血的手背,真诚发问,“你真的是我的妈妈吗?”如果是,你是怎么做到在舅妈和小姨分别去关心烟烟表姐和赵凌表弟的伤势时,非但全程对我不闻不问,反而试图帮伤害我的人打圆场的呢?
  李珈那句“我当然是”在对上女儿清凌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眸子时,哑声了。
  她怔愣间,钟明纬眼尖的透过李家众人间的缝隙发现了女儿的伤,一个箭步冲过去蹲下,看清她的手背眼睛瞬间就红了,“谁干的?寻寻,谁把你的手弄成这样的?”
  钟意寻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看着李珈,“妈妈,你不是一直纳闷,离婚时我为什么选爸爸不选你吗?”
  李珈直觉接下来的话自己不会想听,但她已经来不及阻止。
  当着外婆一家人的面,钟意寻一字一句道,“因为你的眼里没有我,从来都没有。”
  在诡异的静默中,她看向爸爸,“我想回家了。”
  钟明纬回神,“哦,好,回家。”
  钟意寻被爸爸牵着手,走之前不忘和看着她欲言又止的外婆再次道了声,“生日快乐。”然后头也不回,大步往外走。
  出旋转玻璃门的时候,她听到李珈不服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他呢,钟明纬眼里就有你吗?”
  钟意寻脚步一顿,也只是一顿,没再回她,很快走出众人的视线。
  *
  回去的路上,钟明纬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放任自己的好奇心,他小心翼翼地透过后视镜看了女儿一眼,“那个,寻寻啊。”
  钟意寻,“嗯。”
  “爸爸想知道,刚刚妈妈那个问题,你为什么没回答呢?”
  闻言,钟意寻看向窗外,沉默良久,就在钟明纬以为女儿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开口了,语气和表情中带着罕见的迷茫。
  “因为我不知道。”钟意寻看着爸爸驾驶座上的背影,认真强调,“我真的不知道。”
  前方,钟明纬握着方向盘的手倏然收紧,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后面的车按喇叭提醒,他才意识到已经绿灯了,强自收敛心神,专注驾驶。
  单元楼下,钟意寻打开车门,奇怪的看了一眼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的钟明纬,“爸爸,你、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