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一千年前他对舒望做的一样,得不到就毁掉。
  明莱换上素白的衣袍, 戴上帷幔, 每到一个地方就打听当地过往, 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舒望”的人。他一连走了十三个地方,都没有打听到有关舒望的消息,不免有些失望,但很快他打起精神, 又去了下一个地方。
  才十三个“翠竹镇”而已,还有十五个“翠竹镇”等着他去寻找。
  经过一座水城, 禾玉拉了拉明莱的衣袖, 示意明莱往告示栏上看。
  “殿……公子,是我们的抓捕令。”
  明莱抬起头,果不其然看见他跟禾玉的画像被贴在告示栏上。连水城这种偏远地方都有流天木的抓捕令, 看来傅灵越真的很恨他。
  明莱抬手将帷幔往下压了压, 他对禾玉低声道:“走, 去找家客栈。”
  明莱身怀秘术,自是不怕赶路,就是十天半个月不闭眼,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但禾玉不同,她只是个普通侍女,需要休息。
  两个人风尘仆仆地找了家客栈,开了两间上房,马上让店小二送热水上来。
  明莱虽然会清尘术,平常时也会注意保持衣袍的干净,但用清尘术和热水洗澡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相比用清尘术清洁身体,明莱更喜欢沐浴。
  沐浴完,明莱一身水汽从围屏后面走出来,他来到案几前,指尖在案上轻轻一抚,只见灵光一闪,水城地图全都显现出来。
  水城依水而建,城外有一条长长的护城河,城内立有一堵高墙,将水城一分为二,分为“内城”、“外城”,而此刻他们就在内城之中。
  把附近地貌记在心里,明莱收起地图,让店小二送饭上来。
  翌日,明莱出门逛了一圈,他在城东买了一座宅子,写了禾玉的名,然后给禾玉留下了足够她生活一辈子的银两,又留下一封信,明莱离开客栈。
  对于傅灵越的抓捕令,明莱不是没有准备,他在禾玉和自己身上下了秘术,虽面容没有改变,但在外人看来,却是另一副面貌。
  但尽管如此,跋山涉水的赶路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还是太累了,还是那句话,明莱可以不眠不休的赶路,禾玉却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明莱决定让禾玉在水城住下来,自己去寻找“翠竹镇”。
  “老人家,能否讨碗水喝?”
  一座人烟罕迹的深山里,明莱戴着帷幔,对面前茅草屋里正在编草鞋的老人家开口。
  老人家头发花白,佝偻着腰,穿着一身补丁的灰色衣服,听到明莱的声音,他抬起头,目光浑浊地看了一会儿,才看清站在篱笆门外的明莱。
  明莱一身素白衣袍,戴着帷幔,虽看不清面容如何,但一身飘渺如仙的气质,还是让老人家看出了些许不同。
  他声音苍老道:“你是修士?”
  明莱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这位老人家有这样的眼力,不过想想这是修仙界,修士遍地走,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抬手作揖,礼貌道:“老人家,能否讨碗水喝?”
  老人家放下草鞋,起身:“进来吧。”
  “多谢老人家。”
  得到同意,明莱这才推开篱笆门,走进去。
  跟明莱想象的一样,这间茅草屋除了日常生活所需,称得上是家徒四壁,一张床,一张缺了角的八仙桌、桌上几个碗、墙上一件蓑衣,就是这间茅草屋的全部。
  明莱扫了一眼,收回视线,接过老人家递过来的水。
  喝完水,明莱将碗还给老人家,再次作揖:“多谢老人家。”
  他从水城出来赶了一个月的路,突觉口渴,偏偏这附近没有水源,自身携带的水又喝完了,不得已,明莱才来向这老人家讨水。
  “你是散修?”
  明莱微笑道:“老人家好眼力,在下确实是散修。”
  他随口编了个来历,说他来自虞山,没想到老人家的一句话,让他瞳孔缩紧。
  “你来自虞山,可曾听说过舒望道君?”
  明莱:“倒是未曾听说过虞山有“舒望”这一位道君,老人家,您知道虞山?”
  老人家恍惚了一下:“也是,都一千年了,这世上还记得舒望道君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明莱心下复杂,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随机找的一间茅草屋,里面的老人家居然认识前世的他。
  “一千年?老人家口中的舒望道君,是虞山的先祖?”
  老人家摇摇头:“是不是先祖我不知道,我跟舒望道君,只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却是惊鸿一瞥,此后一千年都没有忘记他的音容面貌。
  说起来,面前这位散修声音很是像他,也许是他老了,生命走到了极限,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一面之缘?
  明莱惊愕,这岂不是说明,站在他面前的老人家已有一千多岁?
  对明莱的惊愕,老人家避而不谈,没什么好谈的,一条将死的狗罢了,丧家之犬,早就该在一千年前死去。雁珊亭
  离开茅草屋,明莱回头看了一眼,那位目光浑浊的老人家坐在小院子里,正在编织草鞋。他不知道这位老人家经历了什么,能让堂堂一位大乘修士自我放逐,以一种自我毁灭的方式等待死亡,但他有种感觉,这位老人家将会迎来新生。
  走出深山,明莱来到一座还算繁华的小镇子上,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