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苏永安是国子?监的同学,先前两人在不熟的时候,还闹过一点儿小矛盾。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苏永安竟然是丞相苏伦之子?。
  “没什?么,就是想事情有点儿出?神?了。”沈青书说着,又瞅了眼躲在人群里,神?色稍显惶恐的沈易。
  他指着他问苏永安,“苏兄,那位可是沈易沈举人?”
  “谁啊?”苏永安朝着他的手看去,就见?沈易站在一群官员之间,也不知旁边那人说了什?么,沈易笑得一脸谄媚,没有丝毫读书人还有的傲骨。
  苏永安很是无语的撇撇嘴,说:“除了他还能?是谁,怎么,他来找你了?”
  苏永安好心提醒,“作为朋友,我?奉劝你一句啊,离他远一点,你别看他面上笑嘻嘻,其?实心思深着呢?”
  至于如何深,君子?不背人揭短,他也不好明说,“反正你长个心眼。”
  “知道了,多?谢沈兄。”沈青书微微一笑。
  虽说苏永安没多?说什?么,但从?他的态度来看,沈易似乎在京城确实混的不咋地?。
  也是,偷来的东西,终究难以?长久。
  “对了,夫子?也来了,知道你来,还说要见?你来着。”苏永安忽然说。
  “夫子?要见?我?,在哪里?”
  “就在那边廊桥过去……”苏永安想起?沈青书第一次来他家,干脆放弃指路,“算了,我?带你过去。”
  苏永安作为苏伦之子?,又身为举人,自然是这场宴会的第二中心人物,众人看见?他,少?不了就要寒暄几句。
  好不容易两人穿过廊桥,正说要跨过月亮门到主院去,苏永安却?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哥。”苏皓雪站在花墙下,朝苏永安招手,“这边。”
  苏皓雪挥着手,那急迫的样子?,似乎是有事儿要跟他说。
  “没事儿苏兄,你先去忙吧,我?自己过去就行。”沈青书说。
  “也好,”苏永安点头,给沈青书指路,“你就从?这边过去,转过那个拐角,就能?看见?夫子?他们了,你自己小心点,我?就先过去了。”
  苏皓雪原本看自家老哥转过头去,还以?为他不理自己呢,这会子?看他朝这边走来,顿时喜笑颜开,跟身边的人解释,“我?哥在国子?监读书可用功了,他最喜欢和有才华的人交朋友了。”
  她转头看向那人,却?发现他情绪有些不对。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眸子?里此时满是戾气,仔细看,似乎还有些怨憎。
  “赵公子?,你怎么了?”苏皓雪拧眉。
  明明方才听见?自己要把哥哥介绍给他认识时还满脸开心的人,怎得一下子?就生?气了。
  见?对方还是怔愣地?看着那个方向,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赵公子??”
  赵天齐这才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连忙假咳一声,试图掩饰,“抱歉,刚才想一些事情有些出?神?了。”
  他状似无意的问,“刚才跟你哥一块儿走的人,你认识吗?”
  “他?”苏皓雪想起?方才一闪而过的身影,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我?看着他眼生?的很。”
  和他哥玩的好的同窗或者朋友,他是都认识的。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前几天我?哥说在国子?监交到一个新朋友,说是这次乡试的解元,十分有学识,叫什?么来着,嗯……好像叫沈……”
  “沈青书?”赵天齐接他的话。
  “对,沈青书。”苏皓雪一拍手,又看向赵天齐,“你知道他,怎么,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赵天齐咬牙切齿的说,但又觉得这话有些矛盾,改口道,“听说过,但是不怎么熟。”
  “是吗?”苏皓雪有些不大相信。
  她怎么感?觉,他似乎跟那位沈公子?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不过既然人家不愿意多?说,她也不好多?问,刚好苏永安也绕过人群过来了。
  “哥,”苏皓雪上前两步,挽住苏永安的胳膊,“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赵不济赵公子?,就是那日忍痛割爱,将那副牧童放牧图让给我?的人。赵公子?,这位就是我?哥苏永安。”
  苏皓雪给两人做介绍。
  “那日之事,多?谢赵公子?割爱了,舍妹等扶风公子?的画作等了好久,总算是得偿所愿,尽了她的一份孝心了。”苏永安说。
  “哪里哪里,只?是比起?在下,令妹更有缘分罢了。”
  赵天齐说话不卑不亢,那文质彬彬的模样,倒是让苏永安颇为赏识,“看赵公子?也是个读书人,不知在哪所书院进学啊?”
  “在下愚钝,暂时并未进书院。”
  “哥,赵公子?也是秀才呢,他就是因为一些事儿耽搁了,才未参加今年的乡试。”苏皓雪怕自家老哥误会人家不上进,忙帮着补充。
  但她这般为他人着想的样子?,却?让苏永安极为不满,”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儿少?插嘴,还有,你刚才那帮着急忙慌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喊大叫,就是为了这事儿?“
  她到底是丞相千金,平日里在家里如何他不管,但当着外人的面,至少?要显得知书达理,这样才能?配得上她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
  就她方才那扯着嗓子?喊他的样子?,知道的是她性子?洒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才女是徒有虚名的。
  苏永安的本意是让苏皓雪在外人面前,尽量温婉小意一点,不至于让别人看了笑话去。但听到赵天齐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番意思。
  就是为了这事儿?
  他的意思是,跟他赵天齐认识,不值当过来一趟。
  赵天齐本就因为看见?沈青书不好的脸色,这下更黑了。
  也是,人家是丞相之子?,他算什?么东西,哪里配让人家辛苦过来一趟。
  思及此,他自嘲的笑笑,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太好,“在下还有点儿事,就不打?扰二二位了,先告辞了。”
  说完,他也不等苏家兄妹再说什?么就直接的离开了。
  “……”苏永安忍不住皱眉。
  “哥,都怪你,无缘无故的发脾气,赵公子?才会离开的。”苏皓雪忍不住抱怨。
  那幽怨的语气,让苏永安眉头皱的更紧,“他离开就离开,难不成我?还能?绑着他不让他走不成。”
  她盯着苏皓雪,“倒是你,今天倒是反常的很?”
  “我?哪里反常了?”苏皓雪受不了自家老哥探究的目光,忍不住移开了眼。
  而她此举,显然是心虚成分更甚。
  苏永安向来了解她这个妹妹,她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但在男女之事上,向来是迟钝的。
  她是京城第一次女,不乏有许多?追求者,他从?未见?过她对那个青眼有加,更别说走得近了。可今天,她不但特意将那赵公子?介绍给他认识,还为了他跟自己顶嘴。
  若说只?是为了感?谢他让画之恩,他是一点儿都不信的。
  “苏皓雪,别告诉我?你对他有意思?”苏永安直接黑了脸,低声警告。
  说实话,那赵公子?给人第一眼的感?受就不是特别让人舒服的那种。那人的眼睛,有一种过分精明的深邃,好像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带着某种目的的算计。
  他承认只?接触人一面就给人下定论有失偏颇,但他对那人是确实喜欢不起?来。
  而苏皓雪的沉默,更是让他上火,“以?后离那种人远一点,他不是你能?轻易招惹的。”
  第155章 chapter155沈老妇人
  苏家的寿宴直到下午才结束。
  赵天齐站在远处看着苏皓雪给苏丞相献礼, 说实话,他是有些后悔的。
  当时他确实气愤苏永安狗眼看人低,负气?离开, 但转念想,苏皓雪说要介绍她哥给他认识, 其实是一片好心的,他再怎么样, 也不该拂了她的面子。
  若自己当?时能?再稳重一些, 苏永安丞相之子, 自己和他成了朋友, 怎么着也比他现在只是个商人手底下一个小小的管事强啊。
  今天的寿宴,他还碰见了柳舟, 为了避免他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揭穿自己过去的身份, 他就?只能?借口自己不舒服,远离胡哲, 躲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
  反观沈青书,虽说跟他一样是个旁观者,可至少人家是堂堂正正的。
  如果自己搭上了苏永安这条关系, 他柳舟年又算个啥?就?算知道他又能?做个啥?
  赵天齐的后悔从?寿宴开始一直持续到寿宴结束的, 浓重的嫉妒与怨恨,便是已经喝得有些五迷三道的胡哲都感觉到了。
  “天齐啊,怎么感觉你今天有些不太开心啊,怎么, 莫不是有人给你气?受了?”
  今天来的人, 与赵天齐年纪相仿的有不少, 而且大多都是官宦子弟。这里?面不乏有脾气?差眼?高于顶的,他们一介商人, 被瞧不上也是常有的。
  “没有,就?是想着胡叔你那一幅画下去,竟半点水花都没有,有些惋惜罢了。”赵天齐不愿说实话,随意寻了个借口。
  胡哲没料到他的心思,还以为他初出茅庐到底单纯,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啊就?是实诚,有些事情?,哪里?是能?一蹴而就?的,不得慢慢来。你放心,我既答应了那要帮你铺路,那必不会轻易放弃,好歹我还背靠国公府呢。”
  胡哲这话说的真心实意,他是真心感谢赵天齐能?见他外甥给送回来的。但赵天齐却?并不怎么在乎,在他看来,胡哲一个商人,便是再努力,到底难登大雅之堂。
  至于国公府,这些日子他也打听?清楚了,如今这国公府,也不过就?是明面上风光,其实早就?已经日薄西山。更何?况那唯一的金孙不但是个哑巴还脑子有问题,怕是后继无人,更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说来说去,两个人每一个切实可靠的。但他还有求于胡哲,最起码,他要把沈青书查清楚了。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无论他走到哪里?,他总是阴魂不散的跟着他。
  苏皓雪说的信誓旦旦,说什么头名解元,国子监啥的,他其实是不大信的。
  乡试中举也就?罢了,还是第一名解元?而且国子监那种地方,又岂是他一个平头老百姓轻易能?进?去的。
  指定是苏皓雪记错了人。
  赵天齐连夜安排下去,势必要将?沈青书的底细给查清楚。
  同?一时刻,沈府的人也得到了“沈易”的嘱托,要将?沈青书的过往,一丝不落的查个清楚。
  “看看你现在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沈老夫人看不惯儿子那走来走去一脸焦灼的模样,出声责怪。
  不就?一个沈青书吗,就?算知道他是那个人的儿子又怎么样,他用这着这般草木皆兵。
  “娘,我看那沈青书绝非善类,他若是知道我的身份……”
  “知道又如何??”沈老夫人打断他的话,“难不成,他还要为他父亲申冤不成?”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就?算他是那人的儿子,若能?安分守己为我们所用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那就?别怪我。他老子沈易尚且折在我手里?,他这个做儿子的,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时隔十五年,当?年那个精明狠绝的妇人,如今变得越发强势,岁月虽在她脸上装点了部分慈祥,但并未改变她恶毒的心。
  她觉得自己当?年能?轻而易举的拿捏住沈易,那现在,她依旧可能?很容易的拿捏住他的儿子。
  有些人天生贱如蝼蚁,再怎么努力,也翻不出风浪来。
  一如当?年的沈易,如今的沈青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