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嘴硬了。”
  听陆云琛这样说,纪桓收拾好怀里的包子就要起身证明一下自己强壮的身板,刚站起来,眼前就天旋地转,差点一个没站稳就栽到河里去,还好陆云琛手快,先一步扶住了纪桓的胳膊。
  纪桓抬起头对上陆云琛那双写着‘我就说你病了’的眼睛,尴尬地笑了笑:“是有些晕。”
  “额头太烫了,得先去附近的驿站休息。”
  “怎么就烧了呢。”头晕得厉害,纪桓用力摇了摇头,借着陆云琛手臂的力度才堪堪站稳身子。
  见状,陆云琛赶忙又凑上去扶住纪桓的肩膀:“都病了,还逞什么强。”
  “又不是什么大病,别那么紧张,我自己可以走的。”纪桓拍了拍陆云琛的手背,“我的实力不止你看到的那么点,小仙尊我远比你想得要坚强,所以……”他话说到一半,咬紧了后槽牙,后半句话久久没有说出口。
  陆云琛浅笑着安慰道:“知道了,知道了,现在的纪少侠已是今非昔比,可你现在病了,病了的人,是可以脆弱一点的。”
  “我…我想说……”纪桓抿了抿因为发烧有些干练的双唇,“犯不着为了我,手上沾那么多血。”
  陆云琛被纪桓的话哽住了,不知道是不是烧得厉害,纪桓的眼尾有些泛红,掌心牢牢地握住陆云琛的手臂,许久才长吁了一口气,好像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后,整个人都轻松了。
  可听到这段话的另一个人,却没有变得松快。
  拔剑杀人,于现在的陆云琛而言,何其简单。
  甚至于剑阵把那群人刺得面目全非时,他只是站在树上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些如蝼蚁般的仙门弟子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倒在树林里没有了声息。
  那群人的死,还不如纪桓这句自责的话给陆云琛带来的负担重。
  他很想说,哪怕那群人不是来找麻烦的,哪怕只是为了之前的冒犯赔罪,他还是会杀了他们。
  因为万圣灯会的事情,容不得一点闪失,他的师姐还在里面,他要接师姐回家,哪怕有一点变端存在,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抹除。
  “杀人的是我,和你有什么关系。”陆云琛叹了一口气,轻轻敲了两下纪桓的后脑勺,侧耳贴在纪桓的耳尖上方,像是在听什么。
  纪桓不解地问道:“小仙尊你这是在干什么?”
  “听听你脑袋里有没有水声。”
  纪桓一愣,黑着脸把陆云琛的脑袋推开:“谁脑袋里有水。”
  “那就是烧坏了,净跟我说胡话呢。”
  “我……”
  不等纪桓把后面的话说完,陆云琛就捏住了他的双唇:“别说了,病人就应该安静养病,再说那些有的没的,禁言术七天。”
  纪桓摇晃着脑袋,挣脱出陆云琛的桎梏:“灵力恢复了,就很了不起是吧!”
  陆云琛弯起唇角,故作得意地说道:“是啊,等你以后有我强了,能用灵力束缚住我的时候,再跟我讲道理吧。”
  堆积在脑袋里的愁云,被陆云琛的插科打诨清扫得一干二净,纪桓也没有精力再跟陆云琛斗嘴,更没有精力再去想树林里的人命。
  如果陆云琛当时没回来,那些人出了树林后也同样会跟他们动手,真到生死存亡的时候,不杀吗?不拔刀吗?
  纪桓想到这里笑了笑。一开始只想能从陆云琛口中得到一个真实的答案,到后面又觉得不该让不染尘埃的陆仙尊动手,也许自己拔出刀杀上几个仙门弟子都行,到如今只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何必要庸人自扰。
  “都劝过他们了,还要动手,就活该去阎王那里报到。”纪桓不知道是不是烧迷糊了,心里吐槽的话,也在不知不觉中从嘴里说了出来。
  陆云琛捋了捋纪桓被汗水浸湿的鬓发:“阎王又是谁?”
  纪桓耳朵里嗡嗡作响,已经听不清陆云琛说了什么。
  当他再度醒来时,是在柔软的床榻上,屋外闹哄哄的,听着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我家主人正在休息,麻烦诸位能稍微安静一些。”
  门外传来陆云琛温柔的语调,纪桓揉着脑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晕着,竟产生了幻听。
  楼下好像传来了打斗声,人群里还有人惊呼是九尾妖狐。
  纪桓急忙披上外袍来到了房间外,刚好看见陆云琛身后有九条尾巴,扣着护栏的手,惊得把木栏抓出了五个拇指印。
  他那么大的一个小仙尊,怎么一觉醒来变九尾狐了!
  陆云琛回过头,撞上大张着嘴的纪桓,弯起眉眼,一个跃身跳到纪桓身边,身后的九条尾巴,也随之收了起来,单膝跪地道:“主人,你身体不好,应该在房内好好休息,楼下的吵闹声奴已经处理干净了。”
  卧槽卧槽卧槽!一定是我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
  纪桓僵硬着身子,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房门,准备进去再睡一会。
  陆云琛跟在纪桓身后进了屋,看着纪桓躺上床,重新盖上被子,合上眼睛,嘴里还嘀咕着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他脑袋里从没想过那么刺激的画面,怎么还能梦见小仙尊变成狐狸,还必恭必敬地叫自己主人。
  玉楹道:“少主他烧退了吗?”
  “醒了,刚才还跑到了走廊上去,不过脸色还是很苍白。”
  纪桓不知道这个梦要怎么才能醒过来,干脆一个翻身把自己埋到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