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家丁跪在床前哭了好一会儿,脸色实在不好看,可没有大夫敢治,几人只好又用担架将人抬了回去。
  等人走后,李介丘才收拾着准备离开,白大夫追了两步出声将人喊住,“小哥等等!”
  李介丘听话地停了下来,扭头回望,“白大夫还有什么事?”
  白大夫追上去,说道:“刚刚看你小子的针法十分熟练,不知师承何人?”
  这话还真问倒李介丘了,他家中世代行医,少时入门是爷爷教的。他垂眉思索片刻,最后说道:“是家里长辈教的。”
  白大夫恍然,捋了捋胡子,“原是家学啊。”
  “老朽在此坐诊四十多年,平生不曾见过恐水症病人,如此冷僻的怪病,你竟然一眼就可以看出,想来在医术一道钻研不少。”
  李介丘却是摇头,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又道:“不过多看了两本书。”
  白大夫只当他是谦虚,谦逊又有真材实料,老大夫喜欢这样的后生,拍了拍李介丘的肩膀,夸道:“好极了!实在后生可畏!”
  夸完才见眼前这年轻人眉眼颓丧,神色有些失落,“咦”了一声再问道,“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看?莫不是嫌药材卖得亏了?”
  李介丘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我采的都是寻常草药,您给我五两已经是抬举。小子失落……这是可惜方才那个病人,可怜他年纪尚轻。”
  说起此事,白大夫也是摇头,语气也低沉了好多,“恐水症实在罕见,就连我行医半生一时也没有想到。我敢说,这镇子上许多人都从未听说过这个病症,也从未想过加以防范。”
  如此才是大弊!
  李介丘正是愁这个,他从前就有撰写医书的念头,只当是自已的行医手札,现在穿越到古代,这个念头就像在他脑子里扎根生芽的幼苗,已经疯狂生长。
  李介丘叹了口气,将倾斜的身子整个扳了回去,正对着白大夫,问道:“敢问白大夫,若我想要在这宝塘镇开馆坐堂该怎么做?”
  白大夫眯着眼睛思索一会儿,回答道:“若你有足够的银钱,开馆坐堂并不难。难的是没有病人,镇上医馆以我回春堂和西边的济和堂最为出名,若是有病人,肯定最先到这两家。你是新人,你就算开馆坐堂,他们也未必信得过你。”
  这全在李介丘的猜测中,可别说病人,他如今连钱也没有。
  就在他正发愁的时候,白大夫又说道:“老朽这儿倒还有一个门路。”
  李介丘来了精神,立刻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认真听,“请说。”
  “三个月后,秦家少爷有意在宝塘镇开设一家医馆,需要聘请两位坐堂大夫。秦家你可知晓?就是做药商的,老朽之前也提过,我这医馆的药全都是从他家购入的。”白大夫细细与他说,“我和秦少爷生意多有往来,还算有几分交情,可向他推举你。你届时可去那里试试,只是能不能留下来,只看秦少爷的意思了。”
  三个月……如此正好。三个月的时间,想来小尘的腿也能好了。
  李介丘当即学着记忆中的古礼,朝白大夫拱手道谢,“多谢白大夫信任相助。”
  白大夫挥着手大方笑道:“也得看你个人造化。不过老朽看你方才施针,想来医术不赖。”
  李介丘又是道谢,然后道别了白大夫,拿着银钱离开了回春堂。
  也就五两银子,他不敢乱花,连米也不敢买精米,只买了中等的白米。又去成衣铺子买了两匹细麻,他本来想直接买成衣,可问了价钱别说成衣了,他连棉布都买不起,最后只挑了两匹细麻,想着回村里花钱请会针线的妇人做衣裳,算起来比买成衣划算许多。买好这些,他又去猪肉铺买了两根筒子骨,这骨头比肉便宜,李介丘花得不算心疼。等他想要往回走的时候才突然想起答应了小满的糖糕,也返回去买了一包枣泥酥。
  五两银子花出去一大半,最后只剩下一两多,但背篓里却是塞得满满当当。李介丘想了想家里的一大一小,看着满满的背篓十分满足,可算忘了那个自已没有救下来的病人,踩着夕阳满载而归。
  *
  *
  李介丘是一路笑着回去的,心里还琢磨,不知道这个枣泥酥味道好不好,如果他们不喜欢吃,下次可以试试芝麻粘米,甜甜脆脆的,小孩儿应该也喜欢。
  李介丘似乎还没有察觉,自已已经将叶小尘和小满一起归到小孩儿那一类了,不过也对,他在前世已经三十岁,看着刚成年的叶小尘可不就是小孩儿吗?
  他高兴地回了家,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小满嘶声裂肺的嚎哭声。李介丘从来没听到小满哭出声过,可别说哭得这么惨。当即眼睛一瞪,立刻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跑。几乎同时,隔壁的赵家也听到了动静,赵家两口子也推门出来,赵树林似乎在劈柴,手里的柴刀都来不及放下。
  刚进门,李介丘就看到上次见过的王大根竟然也在自已家。
  小满趴在地上大哭,憋得整张脸通红,脸上全是泪水。杨禾也在,但他被王大根一脚踢到了墙根,正捂着腰缩在地上,痛得整张脸煞白,冷汗直冒,压根爬不起来。
  王大根狰狞地瞪起眼睛看向躺在床上的叶小尘,扯开嘴就开始不干不净地骂,“贱货!你刚刚骂老子什么?!”说着还猛地抬起手,想要一巴掌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