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热情得很,虽然眼底还蒙着一层困意,但见了客人还是打起了精神,脸上的笑容都堆得快装不下了。
  杨禾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果然是安澄县最好的客栈里最好的房间,里头的家具器物都是上好的,还放着花瓶摆件儿,卧房和堂室用一面高大的六折屏风隔开。
  杨禾笑道:“挺好的,嗯……麻烦打些洗漱的热水。”
  他吩咐了一声,那小二也连忙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走前还将房门给关上了。
  羌原也在屋里转了一圈,摸了床褥又摸了枕头,说道:“床铺很软,你能好好睡一觉。那小二说得也没错,确实人少,左右两间房都是空的。里长应该住在我们斜对面。”
  杨禾点点头,转过屏风进了卧房,坐在妆台前的凳子上,刚坐下就微微一惊,又立刻起身伸手摸了摸屁股下的绣垫,“呀,这垫子好舒服,摸着还是绸的。啧啧,这客房很贵吧!”
  羌原站在他面前,低着头拆手腕上的皮质护腕,一边动作一边答道:“还好。”
  杨禾撇撇嘴,没再问他。
  也是,羌原对钱的定义很模糊,他觉得十两银子买只鸡都不贵!问他也问不出个名堂来。
  杨禾胳膊撑在妆台上,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有点困了。”
  羌原动作微微一顿,眉头微蹙起,但沉默片刻还是说道:“洗了就睡。”
  杨禾点点头,趴在妆台上玩上面摆着的小物件儿,妆匣、梳子、镜子……他拿着镜子照了照,一眼就看到了脸上的疤,比起之前已经淡了很多,没有那么可怖了。皮肤也养得白嫩起来,比之前瞧着还年轻了好多岁。
  要是没有这个疤就更好了。杨禾撇撇嘴,不过虽然心里这样想,但瞧着神色又似乎没有太当回事,满不在意地放下了手里的小镜子。
  可能是和羌原在一起久了,这人从来没有嫌弃过他脸上的疤,反而……反而很喜欢亲,吻落在伤疤上尤其痒。羌原是真的不嫌弃,这倒给了杨禾更多的安全感,不过李介丘给他配的祛疤膏还是一直在用,想着以后还能更淡化一些。
  没一会儿就有两个小二就端着热水上来了,其中领他们上楼的那个恭敬热情地喊道:“好嘞!热水备好了,两位客官洗漱了好生歇息!小的就不打扰了!”
  小二送了水进来,又很快退出了房间,还是顺手关了门。
  “你先去洗漱吧。”羌原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抬手上了门闩。
  两人前后洗漱好,等羌原进屋的时候,杨禾已经懒洋洋盘腿坐在床上了,身上只穿着一套月白色的亵衣,外衫随意搭在肩上。赤足踩在床褥上,许是有些冷,他缩了缩又把两只脚塞进了被子里。
  羌原身上也只穿着一套单层的深色亵衣,他身体好又有武艺傍身,连外衣都没披,就这样一身单薄的走进了卧房。
  手里似还拿着两个东西,一个白色的瓷圆盒,一个红色描花的瓷圆盒。
  羌原一边说,一边走到床边坐下,“过来擦药。”
  自从羌原回来后,两人就是同吃同睡,明明才刚合户办了婚契,却偏偏早已经处成老夫老妻般了。哦,也不对,至少有些事儿还没做。
  杨禾没说话,只将脸凑了过去,羌原也没说话,打开了那只白色的小圆盒,沾了药膏往他脸上的伤疤上捈。
  羌原并不介意他脸上的疤,但也从来不会说“祛不掉我也不嫌弃”之类的话。反正杨禾要祛疤要捈药,他就记在心里,比杨禾自己还上心,日日都提醒他捈药。
  他想要变好、变漂亮,自己当然也要时时上心,日日谨记。
  杨禾仰着脸让他捈药,突然眼睛瞥到被羌原随意丢在床边小几上的红色描花小盒。
  他愣了一下,随即羞得脸红,惊道:“大老远的!你怎么还把它带出来了!”
  羌原随意说道:“哦,新婚夜,我以为用得上呢,有这个做事方便些。”
  杨禾:“……”
  杨禾又沉默了,心里暗道:有时候找个说话太直接的男人真的不好!
  像是发现了杨禾的沉默,羌原立刻又补充道:“你要是困了就睡吧,回去再做也一样。”
  杨禾:“……你别说话了。”
  羌原:“哦……我又说错了?”
  杨禾:“别说。”
  新婚第一天,杨禾就觉得有些头痛了,他往床里侧靠了靠,将外侧的位置空出来,盖着被子装死不说话了。
  羌原也躺了上去,同样盖着被子不说话,但他清醒得很,一直偏着头炯炯有神地看着身边的杨禾,看得目不转睛,似要在他身上看出个窟窿。
  如芒在背啊,杨禾被盯得瞌睡都没了,想装睡也装不下去。身边这人厉害得很,能从呼吸声判断你是真睡还是假睡,根本就装不了。
  忽然,他又猛地睁开眼睛,扭头紧紧盯着羌原,一字一句问道:“你会吗?”
  一句话把羌原都问懵了,他微微偏着头,茫然道:“什么?”
  杨禾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扯开身上的被子,直接翻身跨腿坐在了羌原的腰身上,居高临下般垂眸死死盯着他,再次一字一句缓慢地问道:“你会吗?”
  羌原:“……”
  羌原沉默了许久,忽然笑了起来,偏头看他:“你觉得我不会?”
  杨禾没答,伸着手就去够小几上的红色圆盒,慢吞吞说道:“会不会,试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