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们这样人家里的女孩,跟云芝一样,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字很正常,向来也只有儿子才能有个姓,女孩连姓都不配有。
  原本她家人要把她卖进秦府当丫鬟,李云朵见她手脚麻利笑起来一左一右两个酒窝很讨喜,就把人带来了铺子里。
  当时说的是让她来做工试试,吃住在秦府,每个月从胭脂铺子里领月钱。
  二钱很珍惜这个机会,做事也仔细认真,所以铺子里常来买胭脂的姑娘都认识她,点名让她帮着挑胭脂。
  李云朵看她勤奋,便说给她奖励,卖的胭脂越多,她月底领到的赏钱越多。
  二钱想着,自己如今也可以靠这个为生,不用卖身为奴给人家当一辈子的下人,好歹是自由的,心里格外珍惜这个活儿。
  现在李氏开口就点她过去捶腿,二钱在客人跟她之间犹犹豫豫,不是很想去。
  李氏又不是东家,她只听东家的,东家让她好好卖胭脂照顾好客人,她就负责卖胭脂照顾客人。
  李氏可不算客人。
  何况平时李云朵累了都不会找她们捶腿,说她们是铺子里雇的伙计,不是她私人的丫鬟,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她们做她们分内之事就行。
  李氏只是东家的婶婶,凭什么这么使唤她们?!
  二钱性子拗,就不去,当作没听见一样,继续跟身边的姑娘介绍手里的这款胭脂。
  死丫头,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李氏被拂了脸面,跟个炮仗一样,瞬间就炸了。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直冲二钱过去,一把扯过她的胳膊,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搭在二钱的脸上,原本那张不白不黄的脸瞬间红肿起来,多了五指印。
  二钱吓得一哆嗦,就这,她还紧紧捂着手里的胭脂盒,怕东西掉了摔在地上就卖不出去了。
  二钱直愣愣地站着,完全没想到会挨打。她身边的姑娘见李氏气势凶凶,立马把二钱拉开护在身后,没忍住开口,你这妇人,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不管是客人还是什么,怎么能直接跟人动手呢。
  铺子里的小二也过来,挡在二钱面前,瞪向李氏,你干什么,怎么能打人呢!
  怎么不能打了,一个丫鬟罢了,我就是打死她,也是她该受着的。李氏甩着发麻的手掌,嘴里半分没拿人命当回事。
  她道:莫说打她了,就是李云朵站在这里,胆敢跟我说个不字,我抽不死她!
  李云朵昨个睡得晚,今天实在撑不住,才回后院小憩一会儿。
  不过眯了一盏茶功夫,就听小二敲门说有人来闹事。
  闹事的不是别人,还是她那好婶婶。
  提议让她嫁给李丘骆的就是李氏,她跟李云朵说:我儿又不用你生儿育女,你嫁进来管家就行。
  当时可把白氏气的不轻,以死相逼不肯答应这事。
  她女儿养这么大,不是给人受活寡当账房的!
  怎么了?李云朵撩开隔挡前铺后院的帘子,走出来。
  瞧见她过来,李氏讥笑,眼神上下打量她,阴阳怪气,呦,大小姐可算出来见人了,我还当你们住在秦府,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呢。
  你这铺子里的下人都怎么回事,四肢懒散手脚不利落,连点眼力劲都没有,你会不会管下人。
  好好一个胭脂铺子,被你做成这样。
  李氏心里可惜极了,这要是落在她手里多好。
  李云朵烦她,连听她的声音都觉得聒噪厌恶。
  李云朵见二钱低着头站在最后,抬脚朝她走过去,轻声跟李氏说,婶婶误会了,她们都是我聘请的伙计,不是随意差遣端茶递水的丫鬟,自然不需要您那套管教跟规矩。
  李云朵双手捧起二钱的脸,就看见她脸上的巴掌印,眼神冷了一瞬,扭头看李氏,声音都沉了不少,婶婶,您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不会管丫头,那我来替你管,李氏走过去,抬手又要打二钱,贱-货,使唤你你是听不见吗,没长耳朵吗?
  李云朵伸手拦住李氏,攥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后一推,她不是你能随便打骂的丫鬟,你平白无故打了她,给她道歉。
  二钱抬头看李云朵,清清瘦瘦气质清冷的东家,稳稳地站在她面前,要为她讨个公道。
  二钱没被人这么护过,眼眶一热,刚低下头,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边上的姑娘抚着她的背,柔声说,没事了没事了,你东家向着你的,那妇人不敢再打你了。
  二钱不是哭这个,她从小被打骂惯了,以为是常态,没觉得多委屈,只是这还是头回有人给她讨公道向着她,她觉得心口酸疼发紧,揪的难受。
  给她道歉?李氏凑过来看李云朵,李云朵你糊涂了吧,哪有当主子给下人道歉的道理。
  跟你那便宜娘一个德行,惯会做好人,心软给谁看呢?
  李氏越说越气,你哥躺在床上,怎么也不见你心软呢。你要是真是个好人,就把这铺子给我,带着你那嫁妆嫁进是李家,这样我还能高看你一眼,不然惺惺作态恶心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