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目送她进屋,并未跟进来,合上门守在外面。
  简兮站在屋子正中央,环顾四周,顿时惊奇,因为这间屋子大得有点儿过分,简直能住五个人都不嫌挤。
  左侧是卧房,有一道屏风和卷珠帘与外界隔开,靠墙处摆放两三个低矮衣橱,门面上雕着梅花。
  房屋正中间是一张书案,案上摆了很多书简,却搁置的很整齐,桌面上笔墨纸砚也摆在特定位置,想来是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右侧垂着纱帘,里面好像有一张桌子。简兮走过去看,里面是一张餐桌,桌子上摆满了精致碗碟,全是美味佳肴。
  她在长坂坡骑马狂奔,又跳河玩儿蹦极,体力已经透支,肚子饿得都瘦了好几圈。
  简兮坐在桌前,风卷残云把一盘盘食物都吃光。
  好吃好吃,绿豆酥、糯米糕、百果仁、莲子羹……怎么都是糕啊酥啊这些点心,要是能来份西安肉夹馍或者水盆羊肉该多好啊!
  所有碟子一扫而空,她又喝了碗热腾腾的米酒,胃里填了七八分饱。
  睡前七分饱,利于养生。
  简兮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活动一下酸疼的胳膊腿,摇摇晃晃走向卧室。
  她“扑通”横倒在床上,舒服的直哼哼。
  这床真宽,横着睡竖着睡斜着睡均可。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早睡,至少要等诸葛亮从宫里回来。奈何她实在太困了,眼皮子直打架。
  她裹着被子,把自己团成一个球,脑袋里有两个小人不停的打架,打着打着,其中一人败下阵来。她脑袋一歪,不到半刻钟梦会周公去了。
  简兮做了一个很荒唐又颇为有趣的梦。
  她梦见诸葛亮在荆州城外教她骑马,最后看她实在太笨了,他翻身上马坐在她后面,双臂环住她的身子握着缰绳,带着她在护城河边策马飞驰。
  然后画面一变,她是一品阁大厨,达官显贵想吃她做的菜都要提前一个月预约。
  诸葛亮来江东谈联盟,她做了满满一大桌菜请他吃饭,笑嘻嘻地说:“这些都是一品阁的招牌菜,说好我做东,绝对不收先生的钱。”
  有人拽了拽她的胳膊,没好气地说:“你也不算算自己欠酒楼多少钱,还不快去干活?”
  说话的人是陈晔。
  见她坐着不动,陈晔挑挑眉,又拽了她一下说:“别做春秋大梦了,快去把酒楼里的桌椅和地板擦一遍。”
  “不去。”简兮甩开陈老板的手说,支支吾吾哀求说,“我好累啊,不想扫地擦桌子,你让我再睡会儿……”
  那个人还在拽她。
  简兮本能的把被子拉起来盖过头顶,极不耐烦地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背朝外。这一翻身,她人醒了一点,却也恹恹的不愿意睁眼。
  做梦而已,继续睡。
  然而,床边真站着一个人在和她说话,声音低沉地问:“你为何睡在我房间里?”
  嗯?不是陈晔?
  最后那一点瞌睡虫也被惊跑了。
  简兮卷着被子翻身,抬眼看,诸葛亮一身朝服站在床边,居高临下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眸中带了几分疑惑几分诧异。
  她愣了片刻,一股脑坐起来,把被子往身上堆,这画面看上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这是你的床?”简兮直勾勾盯着诸葛亮,不待他回答,她脸憋得通红,仿佛不是坐在床上而是坐在火盆上。
  “不是不是,我真不知道,明明是他们把我带过来……”简兮慌慌张张要下床,怎奈被子裹得太紧,她的腿被缠住了,半天钻不出来。
  诸葛亮明白过味儿来,似笑非笑地摇头,哂道:“老李这差事,当的是越发好了。”
  转身走到房门前,他板起脸推门唤人:“老李。”
  “老奴在。”李总管和小环等几人,齐刷刷跪在门口。
  诸葛亮俯视着一众人,淡淡说:“自作主张,罚俸一个月。”
  “啊,这这这……”李总管布满褶皱的额头收得更紧了。
  全家老小还指着他的月钱生活呢,小环她们更是宁愿挨打也不愿扣钱。
  况且,整个丞相府他资历最老,跟随丞相时间最久。军国大事他不懂,但丞相的衣食起居他还是清楚得很。对于阿七姑娘,他笃信丞相心里是愿意的,只是一时抹不开面。
  于是,他俯身磕了个头说:“丞相恕罪,阿七姑娘情真意切,老奴实在没办法,才如此做的。”
  “我?”从被子里跑出来的简兮站到门口,一脸懵逼地指着自己。
  诸葛亮回头看她。
  简兮脑海里瞬间闪过自己之前拒绝收下簪子的事,过了这个村想再找个店就难了。于是乎,她立刻改口,提高声音说:“啊对,就是我……”
  对上诸葛亮促狭的眼神,简兮张着嘴,尾音升高又拐了个弯降低。
  好嘛,李总管知道拿她当挡箭牌逃避罚俸了。今天她刚进府时,他不是还指着她大叫“亡灵”么,差点儿泼她一脸狗血。
  可李总管如此说,这话落在诸葛亮耳朵里可就不是下面的人如何做,而是她是否“情真意切”了,这回咬死也得认。
  诸葛亮若有所思地瞅她一眼。简兮意识到自己从床上下来,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于是稍微往屋里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