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声音看去,远远地在半山腰光秃秃的树杈之间站着陈大壮和陈父两人。
  陈大壮大力挥舞着手臂,生怕百里辛看不到。
  那是陈父的声音,但很奇怪,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百里辛却听得十分真切,就好像是站在五六米开外说话那样。
  百里辛扫了一眼满山的小坟丘,没有再多做停留,一溜小跑赶到陈大壮和陈父身边。
  “二牛。”陈父健硕的身体好像一只深山巨熊挡在百里辛面前,“赶紧下山。”
  他脖颈僵硬地抬头,眉头紧皱,嘴唇抿起,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暴雨马上要来了。”
  百里辛顺着陈父的视线朝着天空看,正值晌午,头顶艳阳高照,没有半分下雨的迹象。
  刚才那两个敛尸的也提到过一句“快要下雨了”。
  百里辛乖顺地“嗯”了一声,默默跟在陈父身后。
  他眉眼收敛,视线扫过陈父和陈大壮的后背,看到两人后背那两捆厚厚的枯枝柴火后心中有升腾出怪异的违和感。
  不是来打猎的吗,怎么反倒捡了这么多枯枝?
  陈父和陈大壮走在前面,本就高大壮硕的身体再加上那堆高高的柴火,瞬间挡住了所有的光照。两人身后发出“咔嚓咔嚓”树枝断裂的声音,艰涩中又带着节奏感,一下一下地,像挂在白墙上的挂钟响个不停。
  百里辛心不在焉地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
  咔嚓。
  咔嚓。
  咔嚓。
  他抬起头,视线从前面陈父的后背落到了对方的上臂。
  每当手臂前后摇摆时,咔嚓声完美配合。
  而那堆鼓鼓囊囊的柴火被捆得结结实实,只是偶尔艰难地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枯枝断裂声,源自陈父身体之中,而非身后的柴火。
  这一发现让百里辛脚下略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陈父和陈大壮也不说话,兀自闷头走着。
  半个小时后,百里辛跟着两人返回村子。
  日上三竿,阳光正好。
  偌大的村头和路上空无一人,犹如一个无人居住的荒村,和昨晚及今早人头攒动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轰隆!”
  “轰隆隆!”
  正在这时,头顶响起一声沉闷声响。
  雷声一响,陈父黝黑的皮肤上瞬间爬满了惊惧。
  下一秒百里辛腰上受力,身体不由腾空而起。
  只见陈父一左一右用臂膀裹挟着百里辛和陈大壮,二话不说急吼吼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剧烈的颠簸中,百里辛抬头望天。
  晴朗的碧空像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他看不到闪电,耳朵里却还是传来沉闷的轰隆声。
  轰隆声由远而来,似乎越来越近。
  “来不及了!”路过村中间的老榆树,陈父大吼一声,没有继续朝家的方向奔跑,而是身体猛地一拐,直接冲进了巷子里面挂着红白灯笼的那个熟悉小院了。
  陈家闺女已“出嫁”,陈老四已下葬,院子里空无一人。
  陈父一刻都不得闲,放下两人锁好大门,拽着两人随便钻进一个屋子后又上了一道锁。
  老天爷像是掐好了点,陈父锁好房门的同时,天空霍然变得一片昏暗!
  黑云滚滚而来,裹挟着远处的山头,仿佛要将天地压扁。
  电闪雷鸣间,斗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下。
  雨滴落树上,树上立刻升起灰烟,不一会儿整棵树就这么灼烧起来。
  雨滴落在土地上,土地立刻被砸出一个一个坑坑洼洼的小洞。
  雨滴所落之处,一片狼藉可怖之相。
  树木和地面尚且如此,可想如果他们刚才没有及时躲进这个院子里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他们的头顶持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整个屋子也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被雨滴砸出毁坏的危险。
  陈父不知何时已经将柴火放在了脚边,他双手撑着膝盖,脸憋得通红,噗嗤噗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从村口到这个房子短短的距离好像跑了一场超长马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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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播间。
  【这是酸雨?】
  【树和地面都被腐蚀了,看样子是的。】
  【啊?我脑子有点不够用了,陈家村下酸雨?这是什么节奏?】
  【或许这个副本是天灾副本?第一阶段是寒冷,第二阶段是酸雨?】
  【对对对,有道理有道理!就是这个!酸雨能够引发树木火灾,那说不定当年陈家村起火的原因是地质灾害?】
  【第一阶段是雪,第二阶段是雨,第三阶段该不会是炎热吧?】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真的有可能!】
  【如果是酸雨,那对辛神来说应该是小意思,我记得他在之前一个副本里也经历过酸雨情况。】
  【话说,家人们,我怎么他们这个屋子快被砸穿了呢?操,真的穿了!雨下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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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顶被砸穿了一个口子,接着雨滴便争先恐后从那个口子里砸在屋里。
  雨滴一落在铺着茅草的地面,立刻滋生出难闻的硫黄烧焦味和黑烟。
  有了第一个裂口,后面好像就找到了突破口。
  本就不坚固的屋顶接二连三被砸破,遍地都是雨水侵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