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有无数的话想吐槽,但兰希积威深重,他不大敢造次,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话:“这……这不好吧。”
  兰希碧绿色的眸子一下子就变得幽深起来:“有什么不好?”
  “就、就不大好啊。”陆轻急的像峨眉山上要吃的猴,就差抓耳挠腮了,“我什么都不记得啊。”
  陆轻搬出了失忆大法。
  兰希说:“所以才更要结婚啊,熟悉的人事物有助于您找回记忆。”
  这天简直没法聊了。
  陆轻急中生智:“不是,如你所说我们那么相爱,那怎么又会走到离婚的地步。”
  兰希张口就来:“是这样的,之前我被政敌构陷进了监狱,是为了让艾德里家族的财产不落到其他虫手里所以才离婚的。”
  陆轻托了托自己的下巴,免得它脱臼,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卷钱跑路还有这种光明的说法。
  不知兰希出于什么目的,但陆轻决计不能答应,烦躁的抓了把头发:“要不还是再想想吧,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
  “你给我解开手环,我去帮你澄清,一切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兰希已经有点不大高兴了:“即使您澄清了,民众也不一定会信,反而还会觉得您是被胁迫的。”
  陆轻干笑两声:“怎么会呢……”
  “您知道我说的是对的。”兰希耸了耸肩,就算有些人不这么认为,也会有人在背后带节奏,直到他们改变想法为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陆轻闻言就差泪两行了。
  他当然知道兰希说的是对的,但好不容易才离的婚,这可不兴的重新结啊。
  抛开别的都不提,如果结了婚,他真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虫族婚配可不像地球那样自由,虫族社会雌少雄多,两性比例严重失衡,因此无论政策法规还是伦理纲常都更偏向于雌虫。
  雌虫拥有优先婚配权,这不仅仅体现在他们找对象上,还体现在婚后。
  雌虫大多对伴侣充满占有欲,敏感期一来更是阴晴不定,一个搞不好就会把对象作走,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雌虫权益协会就会强势插手。
  简单来说,你要是结了婚,对伴侣还不好,还想着离婚,你就等着被雌虫权益协会抓走调/教吧。
  因此雌虫想要离婚轻轻松松,雄虫却很困难,之前若不是尼古斯家族帮他斡旋,掩盖了踪迹,恐怕陆轻也不能那么顺利的离婚跑路。
  但尼古斯家族已经祭了,他再想离婚,恐怕不用兰希插手,一个雌虫权益协会就能玩死他,这婚绝对不能结。
  但兰希铁了心要这么做,自己若是千推万阻,搞不好又把人惹毛了。
  不对,好像已经惹毛了。
  兰希的神色简直比西伯利亚的冬天还要阴冷,他本就极度没有安全感,陆轻一再拒绝,只会让他觉得自己低如尘埃,在雄虫心里没有半点分量。
  “说到底,您就是不愿意和我重新缔结伴侣仪式,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兰希扣住他的脖颈,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凝成一道危险的竖线:“是这样吗。”
  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哪!!
  陆轻差点没吓死:“不是,你听我解释,我——”
  兰希眯了眯眼睛:“解释?解释什么?”
  “解释其实您没有不想和我在一起?”
  陆轻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夫妻多年,他太知道怎么给兰希顺毛了,但要给他顺毛就得失去自己的下半辈子啊!!
  “我、我,那个——”
  陆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兰希看着他抗拒的模样,心中陡然升起浓重的悲哀。
  “您就这么讨厌我吗?”
  陆轻一愣,不是,话题怎么就跳到这上面去了。
  “待在我身边,就让你这么恶心……”
  兰希的眼泪忽然就掉了。
  陆轻差点弹起来,兰希哭了??!
  亚雌面无表情,只有晶莹的水珠不住流淌,“我就这么坏,让你这样讨厌吗?”
  一句喟叹,穿越近十年的时光,连接了过去和现在,轻飘飘的语调好似有千斤的重量,震的陆轻心肝肺哪哪都疼。
  陆轻不合时宜的忆起十年前的那个雪夜,他站在他的面前,中间只隔了几步的距离,那个时候,兰希也曾问过他相似的问题。
  【我到底是有多坏,才让你这么讨厌我。】
  【陆轻,你他妈说话啊!】
  亚雌那么矜贵,又那么脆弱,狱警只是反剪住他的双手,就能让他无法动弹。
  可兰希却好像没有察觉一般,即使手臂脱臼,痛的神色扭曲,也挣扎着要到他面前来。
  可最终还是不能。
  或许是因为狱警的力气太大了,又或许是因为陆轻一直在后退。
  兰希最终还是没能得到答案。
  当年陆轻觉得自己此生应该都不会再见到他了,所以什么也没说。
  可是万事皆有因果,数年后,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重叠,陆轻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这一次不知为何,陆轻的心却好像被人揪了一把,泛着苦涩的刺痛。
  “我……”
  兰希仿佛早已经知道了答案,于是在陆轻刚起了一个音节之后就捂住了他的嘴。
  兰希垂下眼,牵强的扯了扯唇,“您还是别说话了,不然我可不确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