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从尾椎骨延伸出来的,一圈一圈缠在沈朔身上,目测大约有两米多长,通体雪白,覆有细密的鳞甲,正闪着玉般的光泽,就像是古地球史前传说中翼龙的尾巴。
  不过也有些许不同,亚尔曼的尾巴末端更细更长,这能让他绕成各种怪异的形状。
  沈朔看着妖娆比心的尾巴,沉默了足足三秒,他确信自己在同亚尔曼生活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从未见过这条尾巴。
  他不大了解雌虫的身体构造,也不知道是雌虫生来就有,还是由于不知名的原因最近才长出来的。
  沈朔比较倾向于前者,毕竟这尾巴看上去和他的翅膀像是一对的,但鉴于亚尔曼过去十年都未曾露出来过,沈朔也不能确信。
  但如果是后天长出来的,那会和亚尔曼的失忆有关系吗?
  想到这里,沈朔伸手拽了下少年的尾巴,想将它拉下来仔细观察,然而那尾巴却打蛇随棍上,直接缠上了他的手腕,触感光滑又细腻,就像是被那种没长脚的爬行生物圈住了一样。
  沈朔挣脱不能,反而抓了满手,亚尔曼看上去神色倒是颇为享受,“咕……”
  他伏在沈朔的膝上,伸长了脖子,又开始呼噜呼噜了。
  沈朔沉默了片刻,“亚尔曼,起来。”
  亚尔曼不明所以:“呱?”
  沈朔握住他的尾巴根往上提,让人站好,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除了尾巴,暂时没发现其他变异的地方。
  又抬眼看向他,神色严肃的像是在研究什么重要课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谁知亚尔曼满脸通红的捂着屁股,眼睛都瞪圆了。
  沈朔下意识攥紧了:“?”
  亚尔曼顿时像一只受惊吓的猫,浑身都炸了毛,一蹦三尺高:“呜嘤!”
  亚尔曼一动,原本被他挡着的洞口没了遮挡,寒风顿时不要命似的往里面灌,沈朔都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看到雌虫由于太激动,一不小心窜的太高,然后——
  一头撞上了天花板。
  只听duang的一声,霎时间数不清的碎石从洞顶滚落下来,罪魁祸首更是倒栽葱似的一头扎进了地里,
  索性护着雄虫的本能还在,一头栽下来的时候没忘了用翅膀挡掉石块儿。
  不然沈朔也不用查什么复活的真相了,直接去问虫神就行。
  沈朔看了眼头顶的大坑,又看了眼地上的大坑,把雌虫从地里拔了出来:“脏。”
  滚落下来的不止是石头,还有数不尽的灰尘。
  把亚尔曼弄的灰头土脸的,白发都要变灰发了。
  沈朔点了点他的头发和脸,做了个擦拭的动作,示意亚尔曼把自己弄干净。
  沈朔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平淡,亚尔曼不大理解他的意思,但听出了雄虫的不虞和抗拒。
  不知是不是因为傻了的缘故,亚尔曼对情绪的感知力反而变得更加敏感,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儿手足无措的,也不敢凑过去求贴贴了,最后默默用翅膀把自己裹成了个茧,尾巴耷拉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一条。
  大概是还记得沈朔怕冷,雪白的“茧”就这么杵在洞口。
  沈朔后知后觉意识到大概是自己刚才将不喜表现的太明显,所以自闭了。
  “……”
  沈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亚尔曼在他身边时像个小太阳,热情、开朗,活泼……偶有低落的时候,少年总是能很快的自己哄好自己。
  在沈朔面前时,就又是一副热烈的模样,仿佛永远不会疲倦似森*晚*整*理的。
  沈朔自己感知不到情绪,却也忘了,亚尔曼与他不同,他也会生气,也会伤心,有各种各样的情感。
  过去亚尔曼只想为沈朔提供正向的情绪,将那些伤心难过都独自消化。
  如今他傻了,什么都不记得,稚子心性反倒是真正做回了自己。
  不必强颜欢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难过了也可以躲起来。
  沈朔垂下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半天,才曲指敲了敲雪白的“茧”。
  “亚尔曼?”
  沈朔感觉到茧在微微颤动:“呜嘤……”
  少年不会说话,就像小动物似的那样叫,不知是不是沈朔的错觉,还听出了几分哭腔。
  “亚尔曼,出来。”
  亚尔曼的翅膀在抖,却还是没出来。
  沈朔拨开翅膀交叠的部分钻了进去。
  亚尔曼并没有将翅膀拢的很紧,里面的空间虽然封闭,但仍然有光透进来,原本视物是够的,但亚尔曼实在太黑了,沈朔就看到一对水汪汪的金色大灯泡。
  沈朔试探性的伸出手,果不其然触碰到一具温热的躯体。
  沈朔又往前走了一步,亚尔曼的翅膀就微微张开了。
  沈朔看到少年抱着膝坐着,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只露出一双带泪的眼眸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沈朔无意识攥了攥指尖,心里莫名有些堵。
  他心思深,性格又冷漠,因为没什么活下去的欲望,所以怎样都无所谓。
  也许在看不见的地方,亚尔曼也像这样伤心过很多回。
  “哭什么?”
  本来就灰头土脸的了,眼泪一冲,脸上就多出两道滑稽的泪痕:“更脏了。”
  听出雄虫语气里的嫌弃,亚尔曼崩不住了,绞着自己的尾巴尖,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