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忽然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山体震动。
  沈朔的那点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震了?
  然而震动很快就消失了,快得仿佛是一种错觉。
  沈朔听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斯哑长鸣。
  不对,不是地震。
  沈朔望向门外,只见下一刻,伴随着一阵轻响,门被忽然打开,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了进来,在风雪灌进来的前一秒,砰的关上了门。
  “亚尔曼。”
  “沈、沈朔。”亚尔曼大概是没想到他醒着,浑身僵住,“你、怎么还没睡。”
  “……”
  沈朔闻言没回答,静静的看着他。
  出去一趟,小狗都知道不能果奔了。
  裹着一件不知什么动物毛皮做的披风,看上去滑稽又慌张。
  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有鬼。
  沈朔说:“刚才山体在震。”
  “还听到了巨兽的嘶吼声,很吵。”
  亚尔曼闻言神色更心虚了:“没、事,不怕,巨兽,已经走了。”
  亚尔曼慌极了,被巨兽围殴已经够丢脸的了,还差点没甩掉,本来就觉得够丢脸了,没想到还把沈朔给吵醒了。
  这下夭寿了。
  “那个,沈朔,我带回来很多,好东西。”亚尔曼眼珠子乱转,“你一定喜欢,来看。”
  小狗重新把门打开,然后献宝似的,从外面拖了一个非常大的包裹进来。
  “好吃的食物,暖和的皮毛,还有你喜欢的、果子。”
  小狗用尽词语库,给带回来的每一样东西都加上了形容词,力图向沈朔推销他的好东西。
  然而沈朔的目光却没分给那些东西一眼,而是一言不发的看了他很久。
  亚尔曼被他看得心虚极了。
  沈朔忽然问:“你在藏什么?”
  亚尔曼一愣:“藏什么?”
  沈朔面无表情的说:“把衣服脱了。”
  亚尔曼的脑子比较简单,一时没转过弯来,意识到沈朔想做什么后,表情直接从这样⊙_⊙
  变成了这样(●°a°●)
  亚尔曼扭扭捏捏:“这、不好吧,春天,还没到。”
  虽然他也很想和沈朔酱酱酿酿,但身上还有伤,有点丑丑的,亚尔曼选了个折中的方案:“穿着、也可以的。”
  然而话还没说完,沈朔见他迟迟不动,似乎是烦了,主动伸手扒开了他的衣服。
  “等——qaq!”
  沈朔已经扒开了。
  只见少年一道狰狞的伤从腰腹出一直划到胸口,皮肉外翻,隐隐看得到白骨。
  沈朔对血腥味非常敏感,刚才就闻到亚尔曼身上的血腥气了,见状神色更是骤然沉了下来,攥住少年的手腕将人翻过去,后背果然更加触目惊心,几乎没有一处好肉。
  亚尔曼想动又怕力气太大直接把人掀翻,只好任雄虫压着,艰难地回头看他:“沈、沈朔。”
  “姿势,不好,看不见你。”
  沈朔狠狠皱了皱眉:“闭嘴。”
  亚尔曼从没听他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过话,不由得愣住了。
  顺着雄虫的视线看过去,几乎立刻就慌了。
  “不、别,看。”亚尔曼一激动,本来就磕磕绊绊的语言系统更是直接宕了机,话都说不明白了。
  “不好看,很快会好,不,嫌弃……呜。”
  “闭嘴。”沈朔捏了捏山根,有些头疼的闭了闭眼。
  他觉得自己大抵是出问题了。
  情感障碍症为他建立的屏障正在逐步消退,不知何时就会彻底失效。
  他体会到了更多的情感。
  如果说,亚尔曼为自己死的那一刻心里涌现的是愤怒,那么现在看到他受伤,心里酸酸涩涩的……又是什么?
  是……
  心疼吗?
  沈朔不愿深想,紧急开始处理原始药物。
  沈朔没有想到,以防万一准备的药物,这么快就会派上用场。
  亚尔曼下意识抽动了一下,“沈朔……”
  沈朔面色冷得能掉渣,“老实待着,别动。”
  明明语气不善,动作偏又轻柔仔细。
  亚尔曼不敢动了,眼巴巴的看着他。
  沈朔紧紧抿着唇,他从未想过亚尔曼会伤成这个样子。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近十年,在沈朔的印象里,除了那一次,几乎没见亚尔曼受过伤。
  亚尔曼生着一张少年的脸,青涩稚嫩,可谁也不会怀疑他的强大。
  他是乌斯娅平原唯一的王虫,也许曾经短暂地跌落谷底,却在十年后,带领桑塔部落统一了整个平原。
  即使失了忆,他狩猎的本能却没有消失,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巨兽的利爪道道致命,也不知道亚尔曼到底惹了多少只,才变成这副模样。
  亚尔曼的伤口已经不怎么渗血了。
  不知是在外面处理过,还是因为雌虫那逆天的恢复力。
  沈朔倾向于前者。
  因为小狗身上太干净了。
  除了伤口,几乎没有别的脏污,怕不是在雪里打过滚。
  沈朔一边处理药材,一边将处理好的药材抹在他的伤口处。
  “沈朔,你、生气了。”
  亚尔曼观察半天,发现沈朔不是嫌弃他,心还没放下,就察觉到了他的怒气,一颗心又惴惴不安地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