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再有虫打扰了,我们继续。”
  “……”
  温格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或许是不知怎么说,面露犹疑之色。
  沈朔就着杯子抿了一口,亚尔曼加了很多糖,甜意在唇齿间蔓延:“您直说就好。”
  “好吧,沈朔阁下,我必须告诉您的是,您的身体正在衰弱。”
  温格说,“如果不采取措施,情况可能还会继续恶化下去。”
  “我知道。”沈朔并不感到惊讶,猜也能猜到,如果不是自己出了状况,温格也没必要支开亚尔曼,但他对此毫不在意,“温格,我原本就是该死去的人。”
  他早该死在那个寒冷的冬夜,死在少年怀里,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使他再度醒来。
  “温格,我记得死前发生的一切,也记得醒来后的种种,唯独中间缺失的时间,我什么印象也没有。”
  “那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其实……”温格斟酌着道:“用’死‘来形容其实不太贴切,其实当时你并没有完全死去,只是进入了一种深层次的昏迷状态。”
  沈朔瞳孔微缩:“……昏迷?”
  怎么会。
  他当时五感尽失,身体各项机能都已经彻底衰竭,最后的那几天,沈朔能非常清晰的感受到生机流逝,直到最后彻底丧失意识。
  温格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是的,在当时那种状态下,无论是体温还是心跳,你身体的各方面都趋近于无,所以才会产生死亡的错觉。”
  “……”这比死而复生听上去能让人接受多了,“但为什么会这样?”
  温格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你病重的那段时间,亚尔曼一直在找一种名叫魂草的药,这种药非常难得,雌虫吃了可以进化,雄虫吃了可以增强体质。”
  “而等亚尔曼把药带回来的时候,你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这种情况下,其实就算吃了药病情也大概率不会有起色。”
  “但或许是药的剂量足够大,又或许是因为药在处理过程中发生了某种积极变化,总之,在最后关头,它成功保住了你的气息。”
  也好在是保住了。
  当看到雄虫在自己怀里合上眼的那一刻,亚尔曼好像也死去了。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悲伤,最后却还是失控到露出半虫形。
  如果不是温格发现沈朔气息未绝,亚尔曼可能真的会因为过于痛苦而暴走发疯。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温格现在想起那时候的情形,还是有点想叹气。
  “在发现你还活着之后,我和老师立刻着手进行了检查,但最后我们却绝望的发现,魂草并没有治愈你的身体,也没有办法使你恢复生机,它所起到的作用仅仅是将最终结果推迟公布而已。”
  沈朔听到这里,心中产生一个猜想,“所以,我能醒过来,是亚尔曼做了什么,对吗?”
  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忽然抓到了救命稻草,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手的,要么一同沉入湖底,要么一同上岸。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见过希望的模样。
  在这种情况下,亚尔曼一定会不计后果,只为让他醒来。
  沈朔放下了暖洋洋的水杯,说:“之前,亚尔曼在捕猎时受了伤,伤势过了半个多月才恢复。”
  对于王虫来说,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这片土地上生活着数以万计的虫族,可只有亚尔曼才是王虫。
  沈朔虽然足不出户,但毕竟亚尔曼天天在身边晃悠,多少还是了解一点。
  虫神赋予王虫近乎完美的体魄,让他足够守护部落与子民,无论速度、力量还是自愈力,亚尔曼的每一项指标都是顶尖的。
  可现在……
  “他似乎正朝着普通雌虫的方向退化。”沈朔说。
  “什么?!”
  温格的眉头也拧了起来,显然,事态的发展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竟然已经到这种程度了。”
  温格脸上闪过一丝自责懊恼:“抱歉,他回来的时候我没有给他做详细的检查,不知道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
  “他到底怎么回事。”
  沈朔神色很淡,语气也并不包含怒意,但温格却敏锐的察觉到雄虫现在的心情称不上好。
  温格摇头苦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亚尔曼他……动用了一种古老的禁术,将他的生命与你连在了一起,所以当他的体质变差的时候,你也会受到影响逐渐虚弱下去。”
  沈朔怔住,不可置信般低低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
  温格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无奈:“亚尔曼从大祭司那偷走了记载着禁术的书籍,又悄悄收集了相关材料,而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你完成了仪式。”
  “这种禁术非常伤身体,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心脏都被洞穿,几乎就剩一口气,若非他体质强悍,恐怕早就死在了过程中。”
  沈朔听完沉默了很久:“所以,他才会等级倒退,变成这副失忆痴傻的模样。”
  温格点了点头,又摇头:“可以这么说,但是也不全是。”
  沈朔皱眉:“什么意思?”
  温格解释道:“从古至今,使用禁术的虫大多非死即伤,亚尔曼当时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副作用,但后来他的精神状态明显越来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