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景低着头说道:“我天资愚钝,无法和叔父一样中进士,蹉跎至今没有一点功绩。”
  “如今天下动乱,我不要在叔父身边蹉跎时光了。”
  “国家有难,吾辈自当为国尽忠。”
  “叔父也经常说我驽钝,可是从小到大圣贤之言在耳,我实在无法在临淮苟且偷安下去!”
  贺兰景突然问道:“我不是傻?”
  章武却说道:“你叔父那样,读圣贤书却把圣贤教诲全抛之脑后,只知道争权夺利的才叫傻。”
  章武淡淡的说道:“趋利避害,乃是生物天性,蝼蚁尚且贪生,更不要说是人了。”
  “可你叔父明明手握大军,却嫉贤妒能,嫉妒张巡的功劳,八个月张巡连续写了十二封救援信,都被你叔父置之不理,这已经不是蝼蚁贪生了,这是误国误民的国贼!”
  “这天下坏就坏在贺兰进明这样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太多,你这样的愿意为国奉献的人太少。”
  贺兰景低下头,他当然知道章武所说的没错。
  叔父不肯救睢阳,除了害怕许叔冀夺取临淮之外,也是忌惮。
  要是睢阳之围解了,张巡定然得到朝廷的重用。
  叔父嫉妒张巡的能力和功劳,故意不救睢阳。
  贺兰景默然不语,眼看着五百精锐骑上马,冲向了临淮城里。
  而就在两人说话的时间,南霁云骑着战马,一马当先冲回了临淮城。
  南霁云策马直接冲进了城门,抬手两箭射中了关闭城门的机关。
  守城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南霁云就已经带着五百人冲进了城门。
  这边贺兰进明的府上,这位节度使大人还在听着雅乐,一边吃着丰盛的饭菜。
  南霁云这不识抬举的家伙,他自己要回睢阳送死就让他死吧。
  贺兰进明也不怕朝廷怪罪,他这个临淮节度使的任务就是守住临淮。
  至于睢阳,那就不是贺兰进明的范围了。
  只要守住临淮,贺兰进明对朝廷就有大功。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领受功劳。
  就在贺兰进明诅咒南霁云随睢阳城一起战死的时候,管家突然慌张的冲进来。
  看到管家坏了自己的兴致,贺兰进明怒道:
  “何时如此慌乱,难道忘了家法了吗?”
  管家全身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全礼这才说道:“节帅!那南霁云又回来了!”
  “咦,难道他想明白了,要投入被帅麾下?”
  管家却连忙说道:“南霁云带着上百士兵,杀进临淮城了!”
  什么!
  贺兰进明也顾不得风度了,他直接站起来问道:
  “那南霁云不是只带了三十骑突围求援吗?这上百精锐是哪里来的!”
  “不管这些,快给本帅着甲!”
  可还没等管家去拿铠甲,守卫府邸的校尉就慌张的冲进来说道:
  “节帅!南霁云带兵攻打节度使府!已经将节度使府团团围住了!”
  贺兰进明彻底没了风度,他砸了酒杯,又对校尉说道:“府中不是有两百卫兵吗?只要等营地内的士兵过来,南霁云这点贼兵不足为患!”
  贺兰进明还维持清醒,他对守卫府邸的校尉说道:“守住,一定要坚持守住!”
  他又对管家说道:“去,把府内钱库打开,全部赏给守卫节度使府的士卒们!”
  贺兰进明的表现堪称优秀,可是他遇到的是南霁云。
  那个能从尹子奇十几万大军中突围,三十名手下仅仅两人负伤,张巡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节度使府虽然也是按照要塞的规格来修的,但是南霁云是久经战场的顶级武将,他没有直接强攻府门,而是带着手下精锐,从侧院翻墙进去。
  接下来的战斗毫无悬念了,南霁云砍翻了守门的士卒,汴州兵冲进了临淮节度使府。
  范五跟着南霁云一路穿过公署衙门,最后在后院抓到了换上了仆人服饰的贺兰进明。
  看着头盔上满是血迹的南霁云,贺兰进明差点就要晕过去。
  南霁云说道:“短暂一别,怎么贺兰节度使的风采不如从前了?”
  此时贺兰进明穿着仆人的衣服,保养很久的美髯也剪去了大半,和刚刚宴会上侃侃而谈驳斥南霁云的节度使判若两人。
  贺兰进明此刻可没有之前的名士风度,只是苦苦哀求道:“南将军!我立刻发兵救援睢阳!”
  南霁云摇头说道:
  “睢阳战事到了这个地步,皆是因为尔等国贼私心太重。”
  “这天下的事情,坏就坏在聪明人实在是太多了。”
  南霁云说完这些,走上前去一刀扎进了贺兰进明的胸膛。
  贺兰进明到死都没有想到,南霁云竟然敢杀朝廷册封的节度使!
  他可是当朝御史大夫,朝廷赠予旌节的临淮节度使!
  南霁云这个武夫竟然说杀就杀了!
  南霁云对着贺兰进明逐渐失神的眼睛说道:
  “留着你这样的‘聪明人’在,定然会从中作梗,干扰救援睢阳。”
  “不杀了你,如何定临淮军心。”
  “等睢阳得救,南某愿意向朝廷请罪伏法!”
  “请贺兰节度使先行一步吧!”
  说完这些,贺兰进明终于咽了气。
  跟在南霁云身后的范五说道:“将军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