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见解。”
  “不要把我当傻瓜行吗,好姐姐。”
  “巡礼者”凑近她,虚起眼睛,非常不客气地说:
  “但你真的像个傻瓜,总是做毫无意义的事情。活成别人眼里的疯子、神经病,到底有意思吗?依红,直觉告诉我你本是个很正常的人,甚至比我想象得要正常。但,为什么,你要疯疯癫癫的。”
  红桃a手指摩挲着裙摆的硬质框架,说:
  “我的故人啊,就是太过正常了,才在漫长的寿命里不断下沉,以至于总是一个人。我亲眼见证了她的悲伤与痛苦。”她撑着脖子,“我不想活得那么痛苦,疯疯癫癫一点,不想太多,很好啊。你看我,活了一两百年,不还是保持着一颗年轻的心吗?”
  “巡礼者”这次没有批评红桃a了,她想了想说:
  “这次,你是对的。难得清醒一回,是吧。”
  红桃a微微一笑,
  “可我,也许也要像她一样,在正常当中逐渐沉沦了。”
  “为什么?”“巡礼者”蹙起眉。
  “因为我也不真的是个疯子啊。”
  “巡礼者”不再多说其他。
  她们安静地坐在这里,遥望远方。
  远方在静静地等待每一个人,只是遥望,永远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
  现在,她们都即将知晓,在远方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
  ……
  2036年12月17日,列车时间上午八点。
  贵宾区的议会召开了。
  这一次是开放性议会,不用邀请,所有人都可以旁观。议会大楼在结构重新整合下,向四周延展开,成了一座大广场。会议室就坦露在外,四十二席贵宾席围绕着议长的位置,大大方方地露在外面。
  还没开始前,这里就已经汇聚了不少人。
  贵宾区头一次召开开放性议会,这对列车上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件比较新奇的事情。
  闲着的人基本都围在了这里。甚至有不少是从中下层车厢来的,当然,其中有些人是贵宾们邀请的。
  之前在南极大陆,一共有五位贵宾死去,后续贵宾递进。新的贵宾还没有上任,所以目前就只剩下三十七名贵宾,其中第一贵宾也还没有露面,第二贵宾是议长齐格德,端正地站在议长席。
  人群里,乔巡望着席位上的吕仙仪。
  第四贵宾霍奇和第六贵宾贺千兰,都死在了腐肉矿场之下的诘问之城。目前,吕仙仪顺位是第五席。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穿着严肃的黑衣,目不斜视,也无表情,如同一尊雕塑。
  会发生什么?
  这次议会。大家都在猜想着这个问题。
  既然这次准备的是无前例的开放性议会,那肯定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在会议上宣布。与会的贵宾,围观的观众,都将是这场议会的见证人。
  随着齐格德公义锤落下,脆响声席卷全场。
  其他杂音即刻停歇。
  万籁俱静。
  齐格德看上去依旧苍老,半身入土的样子。但吕仙仪清楚,这个老人只是很会表演。
  “各位贵宾,各位朋友。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们,有你们的参与,这场议会注定是史无前例,要载入列车史册的一次议会。”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在过去的几年、十几年、几十年里,列车的贵宾席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始终都代表着列车乘客的利益,同时,他们也是列车的外来乘客能达到的最高层次。议会出现后,也许,议长这个位置,就是能够看见的最高的等级。这是否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情呢?今天,我们将要围绕这个问题进行讨论。各位贵宾,请发言。”
  齐格德说完,敲响公义锤,看向诸位贵宾。
  并无顺序要求,所以,一个个贵宾相继站起来,开始表达自己的看法。
  议会激烈地进行着。
  听完了齐格德的说辞后,乔巡明白,阿格尼斯说得没错,这次议会上,贵宾区要求的是更高的权力等级。
  一个接着一个贵宾,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样。说辞几乎都是同一套模板,标记了固定的词汇,诸如“贵宾区贡献巨大”、“贵宾区理应得到更多的有待”、“贵宾区有能力参与列车的决策”……诸如此类。
  当然,有着明确目的的讨论,遣词造句都是进行过斟酌和思考的。
  所以,几乎每一个贵宾所表达的内容,听上去都有理有据,没有什么逻辑上的漏洞。
  在他们的说辞下,列车就是欺压他们的土地主。他们要反抗,要用自己的贡献,来争取更大的利益,以及权力。
  乔巡站在人群里,认真分析贵宾们的说辞,解读其中特定词汇的含义。
  这些说辞他都明白。贵宾们也没有什么隐晦的说法,非常直接地表达着自己的需求。
  让乔巡感到疑惑的是,他们为什么要召开这场开放性议会。
  是为了有更多的见证者吗?
  这个理由,在乔巡看来不是很站得住。列车可不是什么正常体系下的国家和社会聚集体。中下层车厢的乘客和工作人员是并无法参与到列车的决策,也不会对列车产生任何主动影响。让他们见证这种权力等级上升的事情,显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所以,其真实的目的就更加值得思考了。
  一番下来,发言的贵宾都认可了齐格德的观点,并且从各种角度阐述了自己为什么要支持齐格德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