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分界线外几十公里，三座平台就提前降落，然后围绕最大的一座平台建立了前进基地。简单休整和最后一次检查装备后，楚君归就带着300名探索者出发，他将作为先头部队为后续主力开辟道路。博士将率领500名探索者在10分钟后出发，沿着楚君归开辟出来的道路前进。
这是经过精心考虑的方案，先头部队经过后，那些从远方集聚过来的诡兽刚好会撞上博士的主力部队，从而被一网打尽。这样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路线上的诡兽都难以得到补充，行动成功后返程时遇到的拦截也会少很多。
楚君归身穿战甲，拎着和普通探索者一样的自动步枪，不同的是他的背包要大得多，里面装的子弹也多出好几倍。他带着探索者们来到分界线外，没有停留，直接跨进分界线。
一进入分界线，所有探索者都感觉视野瞬间暗淡，如同从晴空万里的正午一下子进入了时近黄昏的阴雨天。大部分探索者都没有见识过溃烂天空，他们抬头望去，到处都是浓稠的紫色雾气，天空是深浅不一的紫色，看上去就像是腐烂了一样，几个巨大的伤口还在不断向外流着紫雾。地上则是有些绵软的黏稠物质，到处都流淌着粘液。空气中的味道已经被面甲过滤，闻不出来，不过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味道。
楚君归走在最前面，扫视着周围。林兮在他的侧后方，开天在整个队伍的最后。
大约走了几公里，视野中终于出现了第一丛巨卵。
“准备战斗。”楚君归一枪轰在巨卵中央，猛烈的爆炸撕碎了巨卵，流溢的银火则快速燃烧着百米内的一切。
楚君归能够感知到属于溃烂天空的数据正在快速消融，周围环境开始出现一片空洞。巨卵内的诡兽还没有孵化就被杀死，但是这一枪也惊动了周围的诡兽，紫雾开始剧烈翻涌，大地也微微震动。
“列阵防御！”楚君归下了第二道命令。
每个探索者都接收到了都属于自己的指令，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和任务。一批装备了装甲板的探索者立刻放下装甲板，插入地面，就形成了简单的掩体。然后另一批探索者占据了射击位置，每个人都给自己面前的装甲板赋能，装甲板上立刻泛起微光，表面已经多了一层能量防护。
转眼之间，无数诡兽就从森林中冲出，扑向了探索者队伍。迎接它们的是一片闪烁着银光的子弹。子弹无论是命中大树还是诡兽，都会猛烈爆炸。威力巨大的爆炸层层叠叠，瞬间摧毁了几百米内的一切！
恐怖的冲击波过去，探索者阵地周围出现了一片半径500米的真空地带。这片区域内的一切都被抹平，地面更是陷进去两米，但是紫色的物质依然没有见底。
一时之间，周围竟没有新的诡兽出现。
楚君归又等了一分钟，说：“收阵，继续前进。”
探索者们拔起装甲板，收到背后，继续以战斗队形前进。
又经过三场类似战斗后，楚君归看看已经深入边界线20公里，于是下令休息。如何在溃烂天空下休息也有详细流程。一些探索者轰击地面，打出了一个大坑，然后安放了多个便携式钻机，开始对地面钻探。另一些探索者则是保持警戒，然后大多数探索者坐地休息。
探索者虽然经过调整，但是身体的改变幅度还不算大，体力储备有限，不能像楚君归那样可以从环境中源源不断地抽取能量补充自己。而且进入分界线后，楚君归明显感觉周围环境中可用的能量和数据显著减少，大量充斥着无意义的随机数据。对于这些只是掌握了最粗浅环境利用的探索者来说，就如同站在大海中央，周围全是水，没有一口能喝。
楚君归没有休息，而是梳理环境，把远处的能量调集过来，排斥无意义的有毒数据，把周围改造成探索者可以使用的程度。他特别给林兮多送了些能量，这点小动作自然被林兮感知到了。
她走到楚君归身边坐下，轻声说：“不用特别照顾我。”
“现在最好能时刻保持满状态，衍生天灾不会只有这点手段。再深入的话，恐怕就没有休整机会了。”
“那好吧，谢谢你。”
5分钟后，钻探挖掘已经完成，钻头深入到地下300米。这已经是钻头的极限长度。300米下，仍然是溃烂天空的范围，并没有丝毫缓解的迹象。地下300米范围内都是普通的泥石岩层，但和分界线外不同的是，这里地下没有丝毫矿脉的痕迹。
收集完数据，楚君归就下令继续前进。队伍再次向前，这一次稍稍加快了速度，一个个探索者开始大步向前，每一步都是跨出几米。前进途中又遇到几次拦截，但是都被小队摧枯拉朽的火力给推平，没有一头诡兽能够接近。
转眼间进入分界线已经两个小时了，大大小小的战斗15次，推进了60公里，消灭的诡兽超过20万。此时的探索队员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紧张，有的还有说有笑。到目前为止，似乎诡兽也就那么回事，不过是快一点、壮一点的猛兽而已，没见什么特别的。在威力大到足以摧毁人类陆战战车的赋能子弹面前，诡兽完全就是落后几个大时代的产物，只有被消灭的份。
楚君归的心里却丝毫不见轻松，依然一板一眼地按照预定计划安排休息、警戒和轮换。有些散漫的探索者就有些不满，但是不敢表露。
在一次休息后，林兮悄悄对楚君归说：“我觉得有些不对。周围太安静了，我们的推进也太顺利了，连诡兽的数量都没有上一次多。”
“你是说，前面可能有陷阱在等着我们？”
林兮点头：“如果我是指挥官的话就会这么做。不过衍生天灾就不一定了。”
楚君归看了看周围，说：“或许我们都弄错了一件事，这些诡兽并不是衍生天灾的军队，只是这个环境里的野生物种。”
林兮思索道：“有道理。”
“哪有这么强的野生物种？”开天有些不乐意了，当初它和兔子就是被所谓野生物种追杀得上天不能入地无门，打光了所有清道夫后战死。堂堂雾族，要是连一些野兽都没打过，那也太没面子了。
“小心点，毕竟这一次我们还没有遇到死亡咆哮……”
楚君归话音刚落，大地突然开始震动，低沉的吼叫声从远方层层叠叠的传来，初时还不明显，但转眼之间就如山崩海啸！
一名休息的探索者正摘了头盔清理，吼声传来时来不及戴上，顿时露出无比痛苦的神情，双眼凸出眼眶，然后耳中突然喷出两道血泉，里面还夹杂着许多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碎块！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踉跄走了两步，脑袋就整个炸开，化为血雾。这还不算完，战甲内的身体也随之炸开，血和内脏碎块从脖颈处喷出，激射几十米！
喷出的血雾到了空中就迅速融入紫雾。普通探索者看不清楚，楚君归却是把整个过程都收入眼底。血雾在喷出的过程中就迅速分解，到最高处已经是被拆碎的分子了，然后就凭空消失，成为了紫雾的一部分。
最后转变的过程连楚君归都没看清楚，或许变化发生在质子或是更细微的层级。但是不管怎么说，一个实力强劲的探索者在没有防护暴露在吼声中时连3秒钟都没有撑过去，直接被转化。
好在摘下头盔的就只有他一个，其他探索者都出现了程度不一的难受反应，但都还能坚持。
吼声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才停止。此时周围环境中的随机数据再度增加，进半的探索者则是消耗严重，几个实力最弱的探索者还受了不轻的伤。
“主人，这次咆哮的威力比上一次增加了一倍！这有点不太妙。”
“加速前进，看看能不能找到咆哮的源头。”
开天点头，帮助几名受伤的探索者稳定了伤势，整支部队就继续前进。
部队加快了脚步，没走出多远，楚君归忽然感觉到了地面的轻微震动！他即刻分发指令，所有探索者都在第一时间激活了战甲的最大功率和飞行模式，然后开天为每个探索者加持了环境能量，大幅提升了他们的防护能力。
在楚君归的带领下，整个队伍速度激增，眨眼间就飞出去上百公里。
第1289章 道阻且艰
咆哮声再次响起，但是这一次威力就小得多了，再加上开天的防护，没有一个探索者受伤。
经历过两次死亡咆哮后，楚君归就发现咆哮声其实不是来自远方，而是就出自脚下身边。之所以会觉得是从远方滚滚而来，完全是人类被自己的听觉所误导。只有不依赖人类感官，直接接受环境数据，才能发现咆哮声的本来面目。
所以当第三次死亡咆哮出现时，楚君归第一时间就带着整个部队突进，一举逃离了咆哮威力最大的范围。但是过于快速地突进激起了更大范围内的诡兽，无数诡兽从四面八方冲来，根本数不清有多少。
一个个探索者按照接收到的命令机械地射击着，他们每一枪都有明确的指令，往哪里射，打几发。他们的视野中除了硝烟和银色的火焰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偶尔有几块诡兽的尸体碎块从火焰中飞出，也是不到落地就会被烧成飞灰。
这场激战持续时间格外的久，探索者一直换了七八个弹匣，战斗才算结束。
以探索者防守的阵地为中心，周围半径千米内的地面都被消下去十多米，坑底都烧得晶化，还有淡淡银火在持续燃烧着。大部分探索者在心惊胆战之余，都泛起了深深的疲惫，只想着能够倒下好好地睡一觉。这些全人类的精锐根本没想过只是射击也能这么累，这种疲劳简直是毫无来由。
楚君归的意识中响起开天的声音：“好险！”
林兮也在这时说：“刚刚那些是什么？我没有看清。”
楚君归在意识中具现出一头特殊的诡兽。那是一头狼形诡兽，身上不再是腐烂的毛皮，而是一块块晶莹的骨甲和鳞片，把整个身体保护起来。它的四肢更加修长有力，奔跑速度迅若闪电，瞬间极速高达800公里，根本不是普通人类能够反应得过来的，就是基因全面强化过的林兮也很吃力。要不是探索者们都经过帝斯诺调整，这样的诡兽只要十几头就能把这队人灭个七七八八。
楚君归意识中的诡兽奔跑到最后，居然整个炸开，一团巨大的紫雾生成，覆盖了方圆几百米的范围。
刚刚的袭击中，诡兽群中就多出了这种前所未见的诡兽，最后的手段居然是自爆攻击。而且这种诡兽可不是一头两头，而是一口气来了5万只！
这就逼得楚君归不得不全面接管战斗指挥，具体到每一个探索者的每一枪，以此实现全方位无死角的火力覆盖，最后生生靠着火力蒸发了这批突然冒出来的诡兽。
“这些应该就是衍生天灾的士兵了。”开天说。
“不一定。”楚君归摇头，说：“别忘了，衍生天灾并不是我们宇宙的生物，它造出的东西说不定还带有原本宇宙的印记，而这种诡兽太像我们宇宙的生物了。它真正的战士，恐怕会远出我们意料。”
“话说，衍生天灾的战士究竟是什么样？”林兮问。
她这么一问，楚君归和开天都沉默了。衍生天灾真正的部队，就连帝斯诺的历史中也没出现过，帝斯诺消灭的都是和自己造物相似的衍生军团。就像深红出现在人类世界，现在用的也是人类星舰一样。除了衍生军团，帝斯诺和衍生天灾就都是在概念层面上的战争了。
林兮也察觉了自己的问题不好回答，于是说：“要不要休息一会？”
楚君归看看周围，说：“10分钟。”
刚刚的战斗已经完全抽空了周围环境，并且为了不出意外，楚君归不得不直接调动部分探索者身体内的能量进行战斗，否则从命令到执行还有一个延迟，说不定就让新出现的诡兽漏进来了。不经意间楚君归暴露了一个小秘密，那就是他实际上能够操控所有调整过的探索者身体，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
但是这一次没走多远，大地又开始震动。探索者们都已经熟练，立刻摆出防御阵型，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进攻。
这一次的进攻完全不一样了。周围大地不断鼓起，最后变成了几个高达百米的鼓包。小山一样的鼓包不断起伏着，里面发出类似于心脏跳动的砰砰声。
楚君归双眼微眯，盯着三个突然出现的紫色山峰。突然，他感知到山峰内部突兀地出现了无数团独立的数据！他立刻锁定三座山峰，分配探索者攻击。
下一刻山峰裂开，里面如同泄洪般涌出无数诡兽，但是它们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凌空炸开的银火淹没。
这一次探索者们收到的都是全力攻击，没有再一发一发子弹地控制节奏。但是集中爆发的诡兽数量实在太多，多到银火都烧不过来。最后一大捧的诡兽还是突破了封锁，当头向着探索者的阵地砸了下来。
几万头诡兽当头落在，堪称遮天蔽日。但是他们突然在半空凝固，如同时光静止，然后一片灿烂的银色火焰出现，像一块巨大的幕布，自下而上包住所有诡兽。众多诡兽一瞬间就化为灰烬。
这是开天和林兮同时出手，开天禁锢诡兽，林兮则是一把火把诡兽烧了个精光。
战斗顺利结束，不过楚君归心情却多了一些沉重。到目前为止，先锋部队已经消灭了几百万诡兽，探索者只死了一个。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推进才刚刚300公里，探索者的能量储备就消耗了三分之二，三大帝斯诺调整者已经有两个直接出手，部队的战斗潜力已经发挥了大半。
可是后面还有4000多公里的路要走，照这样下去，能走完一半就谢天谢地了。
楚君归继续带队上路，一路上突破层层阻拦，面对的诡兽越来越奇特，也越来越难打。这一次才走了不到20公里，面前大地就猛地隆起，在前方出现了一道300米高、几千米长的山脉。
“越来越夸张了……”楚君归默默抬手，汇聚了方圆几十公里内的所有环境能量，在前方山脉中心爆开。
前方山脉中央突然高了一块，然后轰然炸开，无数成型没成型的诡兽被炸上了几千米高空，天空中的紫色都被冲开了一圈，一朵蘑菇云缓缓升空，每升高千米，就会多出一圈爆环。
银色火焰稍稍熄灭时，前方山脉已经消失了一半。两端剩下的山脉中依然涌出不计其数的诡兽，铺天盖地地飞来。
第1289章 得分场合
现在的诡兽已经不能说是兽了，它们奇形怪状，什么形态都有，有的是几个平板拼在一起，有的则是一个规整的圆柱体，有的则是扭曲成团，根本说不出像什么。这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飞过来，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
探索者们拼命拦截，阵型中也不断有一团团银色火焰幕布升起，每一片都会卷走几百米范围内的一切诡兽。但是空中飞行的诡兽不再是单一进攻手段，它们也在发射各式各样的子弹，有针型的，有方形的，还有的干脆就是一片光。
再怎么奇怪的形状楚君归都不害怕，但是看到那片光的时候突然心里一沉。果然，那片光直接穿过了拦截的银火，落在了一名探索者身上，然后毫不停留地穿身而过，没入地下。
那名探索者一声未吭，直接倒下，然后战甲中冒出腾腾紫气，就这样变成了一个空壳。战甲分毫未损，人却彻底消失。
这是战死的第二个探索者。
有了第一片光，就有第二片、第三片。楚君归也出手拦截，这些光都是介于能量与概念之间的攻击，用能量拦截不是没有效果，只是比较吃力。因为从能量层次上，诡兽发出的光片比林兮的银火还要高级一些。
一番苦战，终于清空了全部的诡兽，周围再一次的安静下来。
楚君归回头，看了看阵地中15具空荡荡的战甲，心头一片阴霾。这一战就死了15名探索者，而他、开天和林兮都已经全力出手了。
现在的诡兽已经完全没有正经的兽形，就是一个个没有规律的几何体，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团雾气。这意味着衍生天灾的注意力已经多多少少地投放到了这边。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在原本的预想中，楚君归计划是快速行动，在衍生天灾反应过来之前冲到目标地域，然后建立防御，一边抵抗一边寻找艾格的墓地。但是现在才突进了2000公里，还有一半的路，衍生天灾就已经开始关注这边。
林兮和开天来到楚君归身边，开天问：“还冲吗？”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勇敢的决定是继续向前，试探衍生天灾的底线，给后续的部队打开向前的通道。稳妥的做法则是缓慢前进，等候博士率领的后续部队跟上来汇合。
没有哪个方案是绝对正确的，就连帝斯诺级别的算力也无从分辨。主要是对衍生天灾了解得实在太少，少到几乎一无所知的地步。
反复权衡之后，楚君归终于有了决断：“继续前进。”
林兮没有反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探索者们。她很清楚楚君归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当初制定行动计划时博士并没有瞒着她，已经说过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牺牲一部分甚至是大多数探索者来摸清敌人的虚实。调整、战甲和武器装备让普通探索者也有了参与行动的能力，但是最终的战场上并没有他们的位置。博士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打算牺牲所有的探索者来收集足够的数据和吸引衍生天灾的注意，然后由接受了完整帝斯诺调整的人完成最后的行动。
早点或者晚点，这些探索者都是回不去的。
楚君归神色如常，继续前进。前方是一场又一场的战斗，诡兽数量越来越多，形态越来越扭曲，甚至出现了根本没有物质形体、完全是能量态的诡兽。战斗越来越艰难，尽管楚君归已经尽了全力，可是身边的探索者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又一场大战结束后，这次就连楚君归自己都受了伤，而身边的探索者已经只剩下50多人。所有人都是沉默不说话，默默地从身边战死队友的战甲上捡起弹药，背在自己身上。
人们身上没有伤，地上也没有尸体。被现在的诡兽击中并不会流血负伤，直接是整个人消失。消失并不准确，应该是人体被拆碎分解，然后在楚君归也看不到的微观层面转化成溃烂天空的一部分。或许在进攻的诡兽中，就有一些是曾经的探索者转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