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干笑两声, 目光扫过一旁从刚来到现在第一次露出不同表情的郁霈, 头一次恨起这些有钱人。
  陆潮代表的不单单是个能给他们争门面的学霸, 他还是平洲首富的独子, 严致玉三个字的意义不仅仅是学生家长。
  她还是学校的“金主爸爸”, 那两座新教学楼、一个国内首屈一指的航天实验室, 全是她捐的。
  背后财富不说,权势更是不容小觑。
  陆潮疯起来那可不是简简单单处理两个学生就能善了的,郑书记和杨副校长一起脸色沉重望向校长。
  陆潮走近了, 用三人才能听见的语气悄声说:“我相信,我们学校的老师都是清廉公正恪守本职的, 对吧?”
  三人活像当场演出川剧变脸, 倒不是心虚,只是人活着总能抓出一点错处,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毫无瑕疵, 经得起发酵和舆论审判。
  陆潮略微后退半步, 歪歪头露出一个极度无辜的笑:“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最怕麻烦。但我同学不一样,他胆子也小不敢惹事儿,别人说什么信什么任由欺负,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跟他共进退了。”
  三人均磨了磨牙,郁霈胆子小不敢惹事儿?他就差把“老子就是王自信放光芒”刻脸上了。
  郑书记坐不住,冷哼一声走人了。
  郁霈在后头看着陆潮出神,他要走三个月,这才一个月怎么就回来了?来之前也没有任何征兆。
  他像是特地赶回来的,从哪儿得知自己要被开除的?
  陆潮背影挺拔,嗓音微哑却不容置疑,字字句句带着强硬霸道和与生俱来的矜贵,可退学不是说说。
  尤其是他这个专业,一旦退学就等于就此断了事业,他怎么能耽误他的人生!
  “陆潮,我的事跟你无关,你别掺和。”
  陆潮没回头,一抬手制止他的话,接着朝校长笑了笑,矜持又有礼地笑问:“校长,您的决定呢?”
  校长面色青青白白转换了足足三分钟,这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们从来也没有要开除任何一个学生,你们这些学生气性一个比一个大,说一句就拿开除威胁,我连谈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陆潮十分给面子地点头:“确实。”
  校长叹了口气,压下心底的烦躁:“以后谨言慎行好好规束自身,都出去吧。”
  陆潮满意一笑:“谢谢校长。”
  谢,谢个鬼。
  校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牙都要咬碎了,这狗屁富二代装得一副大尾巴狼,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没驯化的狼。
  他有些头疼地跟杨副校长叹气:“你说这事儿办的。”
  杨副校长也左右为难,低声说:“那郁书记那边?算了,你就照实说吧,总不能真因为一个郁霈得罪严致玉,何况咱能出的力都出了,面子也给了,做到这地步也仁至义尽了。”
  校长长舒口气:“也只能这么办。”
  他拿起电话拨通郁书记的私人号码,声情并茂地转述了事情经过,连声叹气表述无奈:“不是我不想帮这个忙,实在是我也无能为力。”
  郁审之批阅文件的笔尖一顿,陆潮?
  果然是他在背后捣鬼,他就说仅凭郁霈的脑子和心思是绝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看来他不应该再等了。
  “好,我知道了。”
  “那您忙,我这边还有会要开。”校长连忙将电话挂了,长舒一口气给自己和杨副校长倒了杯压惊茶。
  楼梯空旷,脚步声显得尤其清脆。
  陆潮一直没说话,下楼也像是完全不认识似的径直往校门走,郁霈只好叫住他:“陆潮。”
  他停顿了下,却没有回头。
  郁霈站在他身后,思索许久还是问:“你是为了此事特地赶回来的么?”
  陆潮心说可不怎么着,徐骁那二愣子电话打不通消息也没人回,一着急直接买机票冲甘州去了,求了门卫大爷四个多小时都没让进。
  陆潮出来吃饭,徐骁扯着嗓子冲他直挥手,“潮哥!”
  陆潮这个把月跟门卫混得熟,虽然没让徐骁进,但也让俩人隔着门聊了几句。
  他一得知这事儿立马就要去申请打电话,但想着电话里不一定能解决,让徐骁先回去,自己改道儿去申请回家。
  申教授从没见过他这么沉不住气的样子,一托眼镜:“不行。”
  陆潮把白大褂一脱,“那我退出总行了吧。”
  “嘿你这孩子,什么事比前途还重要!”申教授让他气得不轻,吹胡子瞪眼问他是什么天塌了的大事儿非要马不停蹄回去。
  陆潮说:“他是第一顺位。”
  申教授听他斩钉截铁的一句,虽然不理解年轻人的情爱但还是松口了,“这样,你把这三天的数据做完我就让你走。”
  陆潮凝视了他片刻,捡起白大褂穿上。
  他花了26个小时不眠不休做完了三天的数据,一口气没歇半点水没喝,上了飞机也没顾上闭眼,一落地直奔学校。
  陆潮想了他一个多月天天辗转反侧,用各种超负荷的知识塞满脑子,过得跟人形机器人差不多,可在见着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浑身的骨骼都活络过来。
  他倒好,不仅没有半点儿惊喜反而把眉头皱得跟树皮似的,薄情。
  郁霈目光扫过陆潮紧绷的脊背,声音轻得要被风吹散了,“你不应该把自己牵扯进来,我欠你的已经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