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潮坐在他床上捞着他的枕头,理所当然道:“我的床一个月没人整理,不干净,你知道上面有多少细菌么?”
  郁霈:“……”
  陆潮侧身撑头:“一起吗?我可以帮你暖床,免费的。”
  郁霈咬牙切齿:“不、需、要!”
  陆潮实在困得不行,几乎沾枕头就睡着了,郁霈吃完饭收拾干净回来不由自主站在床边看他。
  从睫毛到鼻梁再到嘴唇……
  郁霈忍了忍,低声骂道:“混蛋玩意。”
  室内寂静,郁霈手机忽地响起,陆潮像是被惊扰,浓黑的眉忽然皱了皱,眼皮子也微微动弹几下。
  郁霈想也没想就一伸手按在他眼睛上,低声安抚:“没事,你继续睡。”
  陆潮睫毛在他掌心刷过几下重新安静下来,郁霈拿起手机去阳台接电话,积雪融化又被新的覆盖形成厚厚的冰层。
  他小心地踩上去关上门,将手机放到耳边:“你好。”
  “小玉佩,还记得我吗?”一道爽朗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郁霈几乎是一瞬间就听出了是叶崇文。
  “叶老师。”
  “最近学习忙么?”
  “不忙,您有话请直说。”郁霈后来才得知叶崇文是梁钟的姑父,一时摸不清他的来意便稍稍谨慎了些。
  叶崇文笑了笑:“我这儿有个工作机会你想不想去?虽然舞台不大但报酬给得还算多,有十万。”
  郁霈思量片刻,直截了当问他:“叶老师,我冒昧问一句,这个工作机会是您觉得我合适才给我,还是因为梁钟?”
  叶崇文一怔,当场笑了:“小朋友,你说话一向这么直白么?”
  郁霈:“不是直白,是清楚,我不希望因为我表述的不清楚而让别人误会。”
  “放心吧,跟他无关。”叶崇文和郁霈虽然不太熟,但经过那两天的相处也知道他并不喜欢梁钟。
  他倒是喜欢这个一是一二是二的疏冷性子,很有风骨,“那你怎么说?答应我可就跟对方回话了。”
  郁霈:“好。”
  这边,严致玉从外头回来,掸去肩上的雪进公司。
  助理接住围巾手套跟上,空出一只手接了电话,片刻后:“严总,周年晚会节目单已经确定了,稍后给您过目?”
  “拿来。”严致玉随手在平板上一划,指尖一顿:“小玉佩?”
  助理“啊”了声:“本来我们是找了平洲京剧团的一位老师,后来他说这段时间嗓子不太好,就推荐了他,要换吗?”
  严致玉:“不用,就他了。”
  郁霈一通电话打完才记起冷,猛地打了个喷嚏,搓搓手回了宿舍。
  陆潮已经醒了,揉着头不仅没有轻松那双眼反而更红了,郁霈有些心软:“你赶回来做什么,我自己能解决,不需要……”
  陆潮松开手,居高临下看他。
  郁霈仰头望着他的眼睛,想起他48小时没睡的过程想必更辛苦,又忍不住说:“我真的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娇气,我……”
  陆潮倾身下来,压住他的唇。
  一冷一热的呼吸交织,呼吸清晰可闻。
  陆潮撑着床微微退回去半寸,认认真真看着郁霈的眼睛,仿佛要从他身上剥离出一个属于郁兰桡的灵魂。
  “我知道,我知道你聪明、缜密、无坚不摧,在那个风雨飘摇的乱世依旧清正端方,风骨凌绝。”
  郁霈下意识动了动喉咙。
  “我知道你刚到这里很不适应,但只要给你时间你就能活下来,没有我也能活得很好。”
  “我知道你不娇气,你比任何人都强大坚韧,是我。”陆潮定定看着郁霈的眼睛,嗓音嘶哑地说:“是我不能没有你,我需要你,所以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好不好,留下来。”
  
  他一声声说着留下来,深黑色的眼珠澄澈又幽深。
  光线落在瞳眸里,点出一个小小的炫目的光点,恍惚间,郁霈觉得自己的心脏让人拨了一下。
  上一世他一直是别人的依靠,天水班有他撑着,徒弟有他护着,甚至连死都是为了护住一片国土。
  哪怕到了这一世也下意识要承担清河班,庇佑初粟,他有时候觉得护住所有人的意识已经刻进骨髓。
  陆潮却固执地“认为”他娇气,哪怕他知道了自己真正身份,还是要挡在他身前。
  郁霈嗓子里像是堵了团湿棉花让他难以呼吸,怔愣片刻,别过头:“你该起床了,马上四点了。”
  陆潮:“嗯。”
  郁霈背对着他很轻地叹了口气,这个新时代的年轻人热烈狂妄,不容拒绝地掀起他从未波动的心湖,执意要将他从那个腐朽沉闷的时代拽到这个绚烂世界。
  陆潮只睡了两个小时,郁霈看他样子不太放心想送他到机场,被他以天冷还下雪为由被勒令老实在学校待着。
  郁霈还想再说,被他猝不及防在耳朵上亲了一口,接着一个滚烫的“宝贝”送进耳里,“少让那些人叫你老婆,我不喜欢。”
  “让你叫?”
  陆潮帮他拢紧围巾,回头看了下四周没人,一抬手揽着他腰拉进怀里,抵着额头低声命令:“乖乖等我,别跟别人笑,也不许看别人超过三秒。”
  “?”
  陆潮:“我怕他们跟我一样想太多,把自己掰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