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霈看向一脸笑意的中年男医生:“辛苦您了。”
  “不辛苦, 这是我们的职责,不过你那对象三天没睡了,你可把他吓坏了。”医生边说边给他做检查,“你身体弱, 恢复起来可能比较慢,这段时间要忌口也不要剧烈运动。”
  “嗯。”
  医生就喜欢他这种配合的病人, 笑着说:“该交代的我已经都交代过你对象了, 你听他的就行了,休息吧。”
  郁霈目送医生出去,睁着眼看病房里的时钟足足五分钟陆潮才从门口进来, 额角的头发湿漉漉的。
  郁霈有些错愕,他去哭了?
  陆潮深吸了口气:“没哭,洗把脸。”
  郁霈知道他包袱重也没揭穿他,很虚弱地朝他弯弯眼尾:“你先给我倒杯水, 扶我起来坐着,躺得腰不舒服。”
  “不行, 医生说你得躺着休息。”陆潮把病床稍微升高一点弧度,在杯子里插了根吸管递给他,“慢点儿。”
  郁霈喝了半杯,吐出吸管。
  陆潮沉默得和平时判若两人,郁霈看得出他眼底的自责,“你没有什么要问我吗?我以为你应该很想见到我醒过来。”
  “对不起。”陆潮握着杯子的手绷出青筋,嗓音又低又哑,“我不该强迫你,如果不是我执意去京城找你又要你,以你的能力不会受伤。”
  郁霈虽然能猜出来,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心酸,于是笑道:“陆潮,我虽然不像你想得那么娇气,但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强,就算没有那晚的事我也做不到一打十,你再这么自责下去我会以为你要和我分手了。”
  陆潮倏地抬头看他,半晌憋出一句:“想得美你。”
  郁霈看着陆潮满是血丝的眼睛,心底有些抽痛,不用问也知道这三天对他来说有多煎熬。
  以前他觉得陆潮骄矜恣意爽朗大方,此时才发现他其实有个致命弱点。
  这个弱点就是郁兰桡。
  “陆潮,我没有怪你。”郁霈生性内敛,有些话宁死不肯说,但现在却觉得要明确告诉他:“如果我不愿意,没有人能强迫我,我会愿意,因为那是你,是你跟我要。”
  陆潮心尖发麻,握住他的手埋头在掌心里。
  你要,我就给你。
  “哎呀,我来的不巧啦。”严致玉一推开门就看到两人手掌交叠互诉衷肠,当即捂眼,“我先出去一会儿再来。”
  “阿姨。”郁霈抽出手,朝她笑了笑:“很抱歉,又给您添麻烦了。”
  “嗨说什么麻不麻烦的,都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严致玉支使陆承业把粥放桌上,自己左右打量郁霈苍白的脸色:“哎这个icu真不是个人躺的地方,你看看就睡三天人瘦了一大圈。”
  郁霈实在不太习惯她的热切慈爱,勉强勾勾唇角算作回应。
  严致玉看他这个克制内敛的笑,忽然想起他是个来自民国为国牺牲的老祖宗,当场肃然起敬,“您真是1900年出生的呀?”
  严致玉说着居然用上了“您”字,郁霈顾不上反应,骇然看向陆潮,用眼神问他怎么回事。
  陆潮轻咳一声:“一家人还藏什么秘密,我银行卡密码一会全告诉你。”
  “……”他不想知道陆潮的银行卡密码,他只想知道他还说了什么。
  严致玉盯着郁霈看了许久,从一开始她就觉得郁霈身上有种不同于他年龄的成熟端方,没想到还真是个大角儿。
  陆潮到底靠什么把人追到手的?
  郁霈:“阿姨您坐。”
  严致玉立即摆手:“嗨不坐不坐,我跟他爸站着也成。”
  郁霈:“您吃水果么?”
  “嗨不吃不吃,我们都吃了饭才来的,不饿不饿。”
  郁霈有些头疼,陆承业还好一些,话不怎么多,但严致玉这个优雅又局促的肃然敬畏是怎么回事?
  他甚至怀疑自己现在不是个人,而是个会喘气的牌位。
  陆潮看郁霈快受不了了,先一步说:“妈,他又不是我真祖宗,您之前当他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他才刚醒您别吓着他。”
  “要你护短了?”严致玉剜他一眼,懒得理他这个恋爱脑,一眼扫过郁霈颈侧还未消散的吻痕,下意识抽了口凉气。
  “你身上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医生说你体内多个脏器受伤,到底怎么回事?”
  郁霈轻喘了口气,还未开口手上就一重,他先看向被紧紧握住的右手又看向陆潮,从那双眼里读出了:不想说可以不说,没事儿。
  “不要紧。”郁霈朝他点了下头,眸光无比郑重地看向严致玉和陆承业,“叔叔,阿姨,请恕我无法起身。”
  严致玉:“?”
  陆承业:“?”
  郁霈在心里想了几遍措辞,诚恳又真挚地说:“我与陆潮相许本违伦理,但我心匪石他亦如席。”
  顿了顿,郁霈又说:“我愿以此生为聘,白头鸿笺,请你们放心把他交给我。”
  严致玉:“?”
  陆承业:“?”
  陆潮:“?”
  严致玉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不理解,但想一想也不是不能同意:“啊?你想娶陆潮啊?成。”
  陆潮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还是对自己父母有愧疚,想必颂锦给他的冲击不小,所以放下身段这么郑重地跟他父母摊牌。
  郁霈说完这两句,思忖几秒,才开始进入正题:“颂锦的父亲是对同性爱人,她从小因此受过许多伤害,于是将责任归咎于京剧,我与陆潮在一起刺激了她过往的记忆,所以她找人绑/架我,希望我能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