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公子不解道:“南宫教主,此话怎讲?”
  南宫不念看了他一眼,道:“柳郎曾托公子转告灵犀姑娘,朱砂石近日暂缺,让她再等待些时日。这个消息,在下记得公子昨日方转告过灵犀姑娘,这么快就忘了吗?”
  万公子神色迟疑了一瞬,道:“原来如此,灵犀买不到朱砂石,家母就会停止服用朱砂,毒性减轻,表现才会不同以往。那这么说,家母的病症可以恢复了?”
  南宫不念点了点头,道:“相信用不了多久,万夫人就可以神志清醒过来了。”又对灵犀道,“灵犀姑娘,你现在说出实情还来得及。”
  灵犀冷然道:“我已经说过了,没有人指使我。”
  南宫不念道:“你在万夫人的汤药中掺杂朱砂,这件事没被旁人发现,就算暂时买不到朱砂石,等万夫人清醒过来,她也不会知道是你动了手脚,你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用雪上一枝蒿这种剧毒的药材来杀她。”
  灵犀眨了眨眼,唇角缓缓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双眼睛仿佛变得无比明亮,道:“停药七日,夫人就会清醒了,明日就是第七日。我等不及了,我不想看到她清醒的样子,哪怕是一天都不想,我想让她永远活在那样疯癫的世界里,如果不能,那她的死期就该到了。”
  “只是,我的运气好像总是很差啊,山盟海誓的人不再记得我,待我如亲人的夫人也变得如此无情,就算是如今想亲眼看她死在我面前,还是无法做到。”
  她忽然端起了桌上那只瓷碗,黑色的汤药顺着朱唇流入咽喉。萧云霓一惊,挥手打翻瓷碗,白瓷迸裂成满地碎片,发出清脆的声响。
  万公子道:“灵犀……”
  灵犀面色惨白,呼吸逐渐急促,阿月和其他的丫鬟们都不敢再看,纷纷掩住了脸,有人已经开始啜泣。
  萧云霓一手掐住她的下巴,想将手指伸进她的口腔里催吐毒药,灵犀却死死攥住她的手,道:“来不及了,我最清楚这药的毒性……一碗喝进去,没有救的……”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天花,不知在看什么,或是在回忆什么,口中含糊不清,“心有……灵犀……”
  萧云霓还试图继续,灵犀的声音弱了下去,目光也逐渐涣散,体温变冷。萧云霓松开手,搭在她腕部,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道:“死了。”
  南宫不念走在万家庄的大路上,他来万家庄才短短三日,这条路却走了好几遭,已是颇为熟悉。
  虽然他是个顶级路痴,但好在这条路没有岔路,对他十分友好。离开万府之前,白千雪还特意指着他面前的方向,一本正经地告诉他:“此乃东方,教主不要走到反方向去。”
  回想起这一幕,他不禁好笑,心道:真将我当成几岁的孩童了吗?
  灵犀一死,她身上这条线索可说是断了。虽然他们几人都怀疑万公子就是指使灵犀毒害万夫人的凶手,但灵犀一口咬定此事无人指使,是她一人所为,又已自尽身亡,众人也没有办法对万公子做什么。
  好在万夫人安然无恙,据灵犀所言,明日就是万夫人停止服用朱砂的第七日,届时她便会清醒过来。南宫不念感觉灵犀说这期限时,就像是故意提醒指使她的人一样,意在告诉对方抓紧时间,除掉万夫人。
  因为灵犀的死,万府此时乱遭遭,他和白千雪担心万夫人的安全,但又因身为男子,不便陪在万夫人身边,只得作罢,留下萧云霓看护万夫人。
  白千雪则继续盯着另一个嫌疑最大的人——唐小赢,他是万公子的贴身护卫,两人大多数时候都形影相随,因而盯住了唐小赢,就等于掌握了万公子的动向。
  人人都有事要做,南宫不念反倒成了最清闲的一个,便出了万府,向东走了这半晌后,见到路边一棵垂柳生得茂盛,时节已近秋季,这棵树难得还留些绿意。
  绿柳掩映下有一座普通的小院落,爬山虎爬上了竹篱笆,篱笆门也被勾住了些,南宫不念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便随手推开了篱笆门。
  “南宫教主,你怎么来了?”
  身后有人在问,他回过头看去,正是柳郎挑着货担从外面回来,便问道:“你这是刚回来?”
  柳郎点了点头,走了进来,将货担放在地上,道:“嗯,今早去观宝镇采买,忙了一日才备足了货。”
  南宫不念瞥了一眼他的货担,问道:“买到朱砂石了吗?”
  柳郎怔了一下,道:“没有,还是很短缺,灵犀姑娘急了吗?”
  南宫不念微微摇头:“不是,她以后都不会用朱砂了。”
  柳郎疑惑道:“为什么啊?是对我卖给她的朱砂石不满意吗?”
  小院里有一张石台,旁边摆着几个矮矮的石墩子充当椅子,南宫不念随意坐了,没有回答他,转而问道:“柳郎,你和万公子很熟识吗?”
  柳郎不假思索地答道:“是啊,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他家住得离我家很近,怎么不熟?”
  这一带的民宅都很朴素,万公子虽说是外室所出,但再怎么说也是万老爷的亲儿子,住在这种地方,可见苏良梦母子过得很清苦,不受万家待见。
  南宫不念又问道:“那万公子和万老爷、万夫人的关系如何?”
  柳郎忽地笑了一声,道:“如果是万家大公子没死的时候,那阿幸和他们可说是没什么关系了。万福死了之后,万老爷才想起他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将他接了回去。至于万夫人嘛,她特别讨厌阿幸母子,还想将他们赶出万家庄呢,却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先死了,阿幸回到万家主事,她气都要气死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