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魏游不是十恶不赦的人该多好。
  衣袖摩擦纸张发出轻响,见魏游抬手,江盛赶紧收回思绪,勤勤恳恳磨墨。
  一个下午,魏游已经写了满满当当七张纸,虽然他看不太懂意思,但书法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俗话说字如其人。
  魏游的字……挺一般,配不上这张英俊的脸,反倒偶尔被涂抹掉的字好看。
  “手痒了?要练练吗?”
  魏游不知何时停笔看他,江盛吓的往后一跳,后知后觉是在问他问题。他摆摆手,头摇的比拨浪鼓还快:“不不不,我不感兴趣。”
  开玩笑,好不容易脱离学习的苦爪,他是多想不开要折磨自己?
  魏游深深看了他一眼。
  丞相可不是这么说的。
  手写地累了,魏游放下笔休息了一会儿,放松手指手腕朝空中甩了几下,落回身侧,静等肌肉的酸胀感消退些。
  身体素质还得加强。
  这身体常年练武还不错,不过近一个月松懈了,体能下降也快,需要重新锻炼,幸好年轻,还没大腹便便,锻炼起来难度不高。
  一旁江盛趁他休息把握机会,小心翼翼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正好与魏游打算揉肩的手一上一下搭着,大手包小手。
  魏游微挑眉梢。
  江盛厚着脸皮眨眨眼:“那什么,我按摩手法好,相……夫……”相公、夫君这些词他实在是喊不出来,“咳,王爷温书累了,按肩是臣妾该做的。”他是断不会承认这是想要心虚讨好对方的。
  魏游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说不出来,像是发现了新奇有趣的东西,江盛被他盯得背后发毛。
  两人安静对视,久到江盛手心手背都出了汗,魏游才退一步抽回自己的手,任江盛不太熟练地按摩。
  江盛原本因为做了未遂的事有点心慌难安,但被魏游一如既往的态度感染,卸下了警惕。
  “这揉肩力道够吗?”
  “再重点。”
  “这里经脉酸吗?”
  “按按。”
  手指按过的地方又酸又爽,但正因为这种酸爽,让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等江盛渐入佳境,魏游开始回想先前的那一幕。
  他没有江盛猜的那样,假睡。
  今日早起加上喝了不少酒,对再强健的体魄来说,都是一种负担,写字写累了趴一会儿睡着了不假。
  只是他的睡眠质量一般,微弱的声音就能打扰他,所以在江盛推门而入时,他醒了,原本想瞧一瞧他蹑手蹑脚想做什么,没想到发展超出预料。
  回想起那仓皇失措的眼睛,魏游闭了闭眼。
  “脖子后用指骨关节刮几下。”
  江盛:“……好。”
  你是大爷你说了算。
  “脑袋上用指腹轻轻打转。”
  “……好。”
  感受着手下适度的力道,魏游有些复杂道:“你心挺大的。”如果是他,袭击未遂后不会这么平静地往对方面前凑。
  说完,他觉得脑袋一痛。
  江盛撤了手劲,赶紧补救:“手劲没收住。”这人不会后知后觉发现他的意图了吧?
  魏游抓起他心不在焉的手放在肩膀上,他非金刚石做的脑袋经不起霍霍:“继续揉肩吧。”
  揣着一颗不上不下的心,江盛一按按到了饭点,下人来叫,他终于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逃离了这可怕的书房,生怕后头有鬼在追他。
  魏游坐在椅子上,不放过江盛离开时凌乱的脚步,没了面对江盛时的淡然,漆黑的眼底浸了墨,让人瞧不出一丝情绪。
  等到再也看不见江盛的影子,魏游才冷声道:
  “来人。”
  刘和德根据指示很快查明了事件来龙去脉。
  起因是原身狐朋狗友送的三位哥儿妾室,撺掇一位近期被打的女子闹到江盛面前,人证和身上的鞭痕物证俱全,结合书里的描写,江盛信了。
  才有书房的举动。
  魏游坐在太师椅上听着刘和德汇报,沉默不语,他倒是没想到好心遣散后院还能牵扯出这么多事情。
  等刘和德说完前因后果,他手指轻点了一下扶手,问:“因为嫉妒,私下找王君故意展露鞭痕,让本王和王君产生间隙,好取而代之?”
  刘和德点头称是。
  “怎么,鞭子没打够?他们倒是自信,脸皮比本王还厚。”魏游冷笑。
  这话刘和德可不敢附和:“那王爷打算如何处理?”
  魏游反问:“你觉得呢?”
  刘和德忖度他的心思,摸不透,说了自己的想法:“既然做了,那便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奴才认为不若将四人杖责二十,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魏游不意外他的做法,能把人送来王府,送人的纨绔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原本的钱和恩惠没了,日后不知会怎么样。
  但杀人未遂和杀人了是有区别的。
  魏游没告诉刘和德江盛是打算杀他,否则这四人怕是活不了,毕竟这里的人命不值钱。
  “照你说的办。”
  魏游语气平淡,眼底没有半分怜悯,刘和德看着心惊,总觉得又见到了瑞安王早先的模样。
  “三个主谋打完送回去,至于被怂恿的那位,罚完给予五十两银子,逐出府,其他人明日出发前全部遣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