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尧也是跟着你一起的吧?说不定他也早就入了魔道,啧啧,真不知道仙盟内部还有多少像你们这般的残渣败类。”
  周遭一片静悄悄的,先前的仙盟大部队已经被乐阳洪留在了别的位置,此番在寻乐浮霁只有他一人动身,如今偌大的偏院中仅剩下他一人毫不讳忌的恶言。
  乐阳洪其实没有比裴应淮年长几岁,青年时期的他也曾出尽风头,因为某些原因,在进入仙盟后也曾短暂的当过一段时日的代理盟主,就在他觉得自己的后半生也会如此顺遂时……
  ——这座宛如永远无法跨院的高山出现了。
  裴应淮进入仙盟时,也不过堪堪及冠的年级,那时的他拎着滴血的剑站在长阶尽头,只是回首淡淡地瞥了眼乐阳洪,就莫名地让他觉得微微有些喘不过气来。
  后来才知道,这个少年,在这般年纪已经是洞虚期的修为了,是那位名震一时的万鹿山大师兄。
  乐阳洪非常乐意看见曾经高高在上的仙尊大人被他亲手推入万人唾弃的深渊,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
  他脸上的神色毫不遮掩,牧听舟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个是同一种类型的人。
  这就是让他不爽的点了,怎么什么类型的阿猫阿狗都能来沾点边?
  牧听舟斜眼睨了身旁的男人一眼,从方才乐阳洪的跳脸挑衅到恶言讥讽,他都仿若置身事外,神情不悲不喜,幽深的双瞳就像是平静无波的死水寒潭,其中看不见半点情绪。
  ……
  原本附和的话到了嘴边却莫名说不出口了,牧听舟不知为何心下猛地一颤。
  恍惚间,好似觉得面前这人就会这么从世间消散一般,他脑袋一抽,直挺挺地撞了过去,周身漂浮的匕首随身而动,像是檐下轻铃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裴应淮猝不及防被他撞了一个趔趄,抬眸有些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牧听舟的气来的莫名,撞了一下还不解气,他冷哼一声,转过头望向乐阳洪,昂了昂下巴。
  “乐仙君,你没有听说吗?”
  乐阳洪一怔:“什么?”
  牧听舟道:“你不会觉得,逞这一时口舌之快,就能把裴应淮的名声败坏,让他变成众矢之的?”
  乐阳洪眉心狠狠一跳:“你到底在说什么?”
  “原来穆尧还没有告诉你。”牧听舟抓着裴应淮的手腕,强行将他拉至了身侧,赤色的眸中含带着一抹讥诮,“裴应淮啊,早在前些日子,就已经脱离仙盟了。”
  “他浑身的经脉中都已经充斥着我的魔气……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他已经是我幽冥的人了。”
  “简单点来说,裴应淮早就和你们九重天仙盟无关了。”他说,“他已经变成我的侍宠了——”
  牧听舟顿了顿,语锋陡然一沉,凌厉漂亮的眉眼都染上一抹森寒:“所以,你知道你擅闯幽冥,还企图污蔑并带走本尊的人,已经做好了准备了是吧?”
  轰隆——
  惊雷乍然响在耳侧,被乌云遮蔽的夜幕之下,乐阳洪痉挛似得攥紧了手中的长剑,眸中倒映出扑面而来的漫天银光。
  在最后的那几秒,乐阳洪将手中的转送符一把拍在了乐浮霁身上。
  “父……!”
  白光一闪,乐浮霁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完一个字,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便从原地消失了。
  匆忙之间,他似乎伸手想要从腰间的囊袋中拿出什么,陡然间感觉一阵钻心地疼痛从手掌心传来,他痛得近乎惨叫出声,尾音被淹没在了匕首轰然撕裂灵力结界的声音之上。
  -
  乐阳洪被关进了地牢之中,余下的一群虾兵蟹将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更不用说着其中大部分还都是一群傀儡。
  只不过乐浮霁被那到传送符不知送往了哪里,牧听舟也没什么兴趣再去探究。
  ——因为此番一事让他觉得,如果再不和裴应淮定下神魂契约,指不定那天意想不到的变数骤生,得抓紧时间了。
  强行逼出精血非常消耗生机,幸好牧听舟准备事先问祁萧然要点稳固神魂的丹药,正准备去往偏院的时候,在半道冷不丁地被一旁草丛中突然出现的人撞了个满怀。
  赫然是前些日子说要外出游历的东粼。
  他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撞见牧听舟,愤懑的神情一时间僵在了脸上,而后匆匆低下头,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他眼角微红,像是有什么猛虎在身后追他似的。
  牧听舟莫名其妙,转身推开了裴应淮院子的门,就见男人微垂着的头站在不远处,见他进来这才不冷不淡地抬眸看了一眼。
  “这是怎么了?训孩子呢?”牧听舟语气轻快,倚在门槛上,鬓角的碎发软软地搭在肩上,模样莫名乖巧。
  他偏头扫了眼那道远去的身影,“说起来,先前还没有觉得,近几日相处下来便愈发觉得东粼眼熟。”
  “我先前是不是见过他?”
  牧听舟想了想,觉得不太对,改口道:“我先前是不是用过他?”
  裴应淮沉默片刻,点点头。
  “什么时候?”
  “你及冠那日,本想送给你的。”
  及冠……
  “啊——”牧听舟想起来,“是那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