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不怕死,就算这般顶撞临祁,又如何?
  大不了就是又被抽打一顿,凌辱一顿。
  “穆久,你还真是外表清高至极,骨子里软弱无比。”临祁不动声色地捏着他的脖颈,用那沾了血的刀刃,划过穆久的下巴。
  刀尖过于锋利,轻轻一划,就有鲜艳,灼目的血珠滚落下来。
  他们的血,终于融合在了一起。
  微妙,而又诡异。
  “等你疼地要死的时候,就知道惹怒我的下场了。”
  “你以为我会怕?”
  临祁听闻他的誓死抗争后,噗嗤一笑。他将对方的头死死地摁了下来,用刀尖最锐利的位置,往胸口划去。
  穆久怒目圆睁,眼中早已没了温度,神色,麻木不仁的盯着他划动的动作。
  那一块,雪白无瑕的皮,最终还是血淋淋的暴露于空气之中,每一刀的疼痛,都带着确凿的痕,形成血肉模糊,毫无美感的镌刻。
  刀子是冰冷的,握着刀柄的指尖是炽热的,顺着那双完美形状的手,只能看到一双赤裸裸,复杂的双眸,正在无情盯着他打造出来的艺术品。
  “嗙铛”一声,刀子落在地板上,那里躺着一滩血,正艳稠着。
  “不管你怎么反抗,还是逃不出彻彻底底属于我的命运。”
  “你现在身上还留着我的痕迹,我的味道,怎么还会以这样狼狈的模样,去投入别人的怀抱呢。”
  穆久沉沉的低下头,再也无法言语,他整个身子耷拉了下来,无力而又颓废。
  他怕血,一闻到这浓重的血腥味,盯着这血色,还是止不住的陷入昏厥之中。
  就算是他自己的血,也无法克服。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置身于一片迷茫的黑暗之中,四周是无光的,但是不远处却还亮堂着。
  他泪眼朦胧,只望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褂的男人,站在床前。
  脸的面容是模糊的,看不清五官,可怎么瞅他都觉得熟悉。
  他无助的喃喃道,自言自语:“爹,是你嘛....”
  “好疼啊,好疼.....我快要被疼死了。”
  “带我走吧....”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不是故意把我卖给他的。”
  正当他伸手想去抚摸那个黑影时,手臂却受到了束缚,铁链晃动着,以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拉回原地。
  穆久怔怔的指着那个位置,滚烫的泪水最终化为水珠,从眼眶滚落而出,落入乌黑的碎发之中。
  穆久终于还是看清了,不是他。
  他缓缓地缩回自己的手臂,绝望的冥想着,自己从什么时候都分不清梦魇和现实了。
  好像也没差别,他很久没做过好梦了,无论是在梦境还是现实,他都如此的痛不欲生,不是吗?
  往日的记忆如潮水翻涌而来,他那无忧无虑的二十年,都将成为幻影泡沫。明明才刚刚到水里面,就要被打散了,流入横川消弭的无影无踪。
  一梦华胥,不过一场空。
  “穆少爷,别哭了。每次见着你,怎么都在哭呢?”管家手里握着一碗温热的水杯,递到他的嘴边,传送到早已干涸的喉咙。
  “哭也解决不了什么事情,只有弱者面对困难才会以泪水作为发泄,要学会成长。”管家用手指揩去穆久脸色错乱的泪,虽然那手指的皮肤是如此的粗糙,磨着皮肤些许不适。
  “不,我不是因为疼才哭的,我看着你,突然想起了我爹。”穆久哽咽着,哭腔里带着溢满了的心酸苦楚,但他依旧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管家盯着他裸露的身体,遍体鳞伤,全身上下都没一块地方是能看的,只觉得触目惊心,望而生畏。
  最终管家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胸口之前,似乎是有感而发,“你觉得临少残酷无情,但他也曾经是个孩子。他没有一个孩子应该有的美好童年,从小的日子就是在刀尖舔血,刀光剑影,杀戮掠夺中度过的。”
  “没有人爱他。”
  “也没有人教会他如何去爱。”
  “别说了.....”穆久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被这些突如其来的话语捆绑住了,无法动弹。
  他觉得可笑。
  临祁缺爱,没有感情,他从小就知道只有踩着别人的尸体,才能闯出锋芒毕露的人生。
  所有人都看不起,瞧不起他。那个最令人看不好的少年,终将还是在变态的强弱守则中成了十恶不赦的屠杀狂魔。
  就算临祁有如此悲惨的经历阴影,那又与自己何干?
  虽然他自己也谈不上什么无辜,善良的人。
  “我相信你也知道,世界上,还是没有一样的遭遇,能让两个人感同身受的。”
  管家将杯子里的水全部喂到他的嘴巴里,然后转身拿了个医药箱过来,他动作轻柔,用沾了血的棉花擦拭着他的伤口。
  这些他很久没感受到过的温存,竟然还是一个不太熟悉的人,给予他的。
  穆久声音软了下来,“我,逃不掉的,只能怪自己,倒霉。”
  “我很少会觉得自己犯贱,但在他的身边,我总觉得自己是贱骨头,我好怕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但想想,如果当初不是我先去招惹的他,如果又怎么会百倍,千倍的偿还在我身上。”
  “风水轮流转,该有报应的人,还是会遭到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