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景声音里带了一丝冷意:“敢问大人,在下所犯何罪?”
  刘文邈胡子一吹,朝刘侠抬了抬下巴:“告诉他!”
  陶景闻言看向一侧的刘捕头,后者静了一瞬,正色道:“我们在你家的地窖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陶景身子一僵。
  尸体?
  自己穿越来这三天,并未下过地窖,难道说是原主留下的?那事情可刘麻烦了。
  然而如今情况紧急,没有多余时间给他考虑。
  陶景双眼直视着刘文邈:“大人,在下对尸体一事,并不知情。”
  一听这话,刘文邈顿时一拍桌子:“满口胡言!尸体是在你家发现,你敢说跟你无关?”
  陶景直视着他的眼睛:“在下确实不知。”
  刘文邈满脸讥嘲,摆明了不相信:“既然你说人不是你杀的,好啊,你有什么理由,让本官听信于你?”
  陶景略一思索,随即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刘文邈挑眉:“你想耍什么花招?”
  “我想看一看尸体。”
  “好啊,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刘文邈缕了缕下巴上挂着的那撮山羊胡,“张佟,去把尸体给我抬上来。”
  不出一柱香的功夫,草席被抬了上来。
  上面蒙着一层白布,将其下之人盖住头脸。
  刘文邈小眼一眯:“这回看你还有何话说。”
  陶景此刻已从最初的惊诧中冷静了下来。
  之前在原来世界参与案件侦破时,在许多有经验的法医之间都流行着一句话:尸体是会说话的。而且往往比活人的证言还要真实。
  只要找到尸体的破绽,那么真凶必然有迹可循。
  陶景走到尸体面前站定,向一旁的两位捕快示意了一下,之后揭开了那层白布。
  布帘被掀开的一刹那,有腐朽的气息混合着血液的腥味齐齐涌入鼻端。
  尽管在当捕快当了许多年,多多少少也见过许多尸体,可第一次见到这一具时,连刘侠都不自觉的犯恶心。
  此刻再次闻到那气味,还是忍不住以手捂鼻,恨不得离它八丈远。
  其实在陶景提出要看尸体时,刘侠还不免有些担心。毕竟这个陶先生,怎么看都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然而没想道的是,见到尸体真容时,面前之人既没有吓得惊叫,也没有忍不住呕吐,甚至连面色都与平常无异。
  只见陶景微弓着腰,眼神漆黑而专注。不时用手把开死者的眼睛和口腔,青若远山的眉宇之间没有丝毫的厌弃与不耐。此时夕阳最后一抹光辉穿透窗棂投映在屋子里,淡金色的微光为他的轮廓蒙上一层暗影。
  轮廓清晰的侧脸显得柔和而俊美。
  当真是个谪仙似的人物啊。
  虽然是个男人,但刘侠心里还是不自觉地感叹。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遐想着,面前的那位“谪仙”突然直起了身,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黑亮的眸子里焕发神采。
  “禀刘大人,此人之死,确实与在下并无任何干系。”陶景语气温和却笃定。
  刘文邈抱着手臂:“好啊,本官就权看你如何解释。”
  “第一”,陶景指向尸体的上身:“尸僵高度发展,角膜高度浑浊且其上有黑斑,同时口腔内粘膜出现了自溶痕迹。由此可见,尸体死亡时间,应该超过了一天。”
  “然而地窖常年温度较低且环境干燥,尸体的腐烂程度会有一定延迟,由此可见,尸体的死亡时间,应在十六至十八个时辰左右,为本月二十四日即昨天的上午卯时至辰时。”
  “可不巧的是,昨日这个时间,我正在县里的集市中,长兴楼的老板可以作证。”
  调理清晰,有理有据。一连串的说下来,就连办案经验丰富的刘侠张佟等人,此刻听着也不自觉地瞪大了眼。
  刘文邈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
  陶景继续道:“第二,尸体身上的伤口从形状上看,多为刀伤。伤口众多且主要分布在胸部以下,腹部居多。且伤口倾角多向下,因此结合尸体的身高,不难推断出,凶手身材矮小,大致在五尺左右,显然与在下不符。”
  此刻大堂里一片安静,连刘文邈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陶景伸出三根手指,眸光明亮,“第三,尸体身上伤口虽然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迹可循。因为他们的大多数,都是从左往右,由重至轻。故而,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凶手,必定是个左撇子。而不巧的是,在下惯用的手,乃是右手。”
  一语话毕,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直到一旁的张佟猛拍巴掌,口中不住地念叨着:“妙啊,妙啊”
  众人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然而此时的刘文邈,看着自己手底下的人纷纷为一个平头老百姓喝彩,再想到自己刚才吃了憋,心里暗暗有些不爽快。
  只见他稀稀拉拉拍了几下巴掌,看着陶景,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先生不愧为教书人,当真是一副好口才。可是空口无凭,就凭你三言两语,我们又怎知你刚才所言是真是假?依本官看来,还是等本衙仵作验尸结束,再做分晓。”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傻愣愣站在两旁的刘侠和张佟:“来呀,先将陶先生带下去,好生看管。”
  此时要说是那两个捕快,心里却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对于自家主子气量小一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尽管打心眼里已经信服了陶景的推断,然而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二人就算是再不情愿,可也只能依命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