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让这些天都有太医给他诊脉,却没看出身体有任何改变。虽说许多人在怀孕的头一个月,都是查不出脉象的,但……总归还没有确定。
  没有确定的事,宇文越不想说出来让谢让烦心,这些天只能自己万分小心,半句话不敢多提。
  宫人挂幕帘便退出了凉亭,谢让捧着祛寒的姜茶小口饮着,抬眼却见少年依旧满脸忧愁地望着他,无奈:“阿越,我真没事。”
  他其实不喜欢旁人总把他当病秧子对待,尤其是比自己年幼的人。
  青年的性情虽然看上去温和,但骨子里还是要强的。
  谢让没再多言,转移了话题:“都察院那边,这些天查得怎么样?”
  “我正想与你说这事。”
  提起这件事,宇文越的眉宇总算舒展了些许:“都察院的调查进展得很顺利,他们已经查明,那两名狱卒的确是受人指使。段景尧查出了幕后主使,前几日去抄了家,找到了不少刑部与奚党私通的证据。”
  谢让眉梢微扬。
  这倒是出乎他所料。
  在书中,事情进展是没有这么顺利的。
  或许是因为这回有都察院从中监管,那幕后主使在灭口时行动受限,留下了破绽。
  又或许,段景尧这个被原主特意从地方调上来的左都御史,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废物。
  毕竟,书中的都察院接到这个案子时,段景尧已经受到原主的牵连,被革除官职,流放边疆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人说不准的确是个可用之材?
  谢让在心中思索着,又听宇文越轻笑一声:“段景尧前两日上书,希望能进宫来,当面汇报事态进展。”
  “……这是在向朕邀功呢。”
  谢让问:“你没让他来?”
  “没有,做这么点事就想邀功,真以为我好应付?”宇文越悠悠道,“起码也得拔出萝卜带出泥,把刑部那些毒瘤全端了才行。”
  他顿了下,又道:“不过,我叫人去他府上赏了点东西。”
  谢让点点头。
  段景尧是个趋炎附势之徒,又是原主提拔上来的,谢让不太喜欢,宇文越原本也不信任。
  如果段景尧是个草包,这次的事情之后,他恐怕就会被宇文越找个由头,像书中那样革除官职,赶出京城。
  但现在证实此人可用,就是另一番计较了。
  换做谢让,也会选择与宇文越相同的处理方式。
  给他点好处吊着,却不给太多,只要他愿意继续给朝廷办事,不起反心,就这么留着也不是不可。
  这些话,谢让先前就想告诉宇文越,不过他这一病就没顾得上。
  却没想到,宇文越已经独自处理妥善。
  这段时日也算没白教。
  谢让放心了些,又道:“刑部的事,交给段景尧应该可以暂时放心,那接下来……”
  他话没说完,少年抬起头来,打断了他的话:“你知不知道,太医说了,就是因为你近来思虑过重,这次才会病这么长时间。”
  谢让:“……”
  他还真不知道。
  宇文越叹了口气,又给他添了杯姜茶:“你就多修养几天吧,别想这些了,我能自己处理好。”
  谢让:“可太后那边……”
  “这几日,我派人去行宫暗中探查过了。”宇文越道,“听说,太后身边近来跟了个年轻男子,一直形影不离,极为受宠。”
  他顿了下:“你先前说要逼太后造反,就是想从他下手?”
  谢让饮了口姜茶,没急着答话。
  太后身边那男子,名义上是她的贴身御医,实际却没有那么简单。二人的关系在书中没有明说,但宇文越在行宫放火时,那男子是陪着太后一起死的。
  既然二人能生死与共,关系不言而喻。
  谢让问:“你打算怎么做?”
  少年悠悠道:“那刺客虽死,但她死前已在朕面前承认与奚家有关。朕不相信母后会派人刺杀朕,不过,她身边的人就说不准了。”
  “那毒药太医院研究了许多日,确定并非寻常民间百姓能拿到,偏巧太后身边的红人,又是个懂医术的……”
  他将人召来京城调查一番,是名正言顺。
  至于能不能回去,就要另说了。
  宇文越说完,又有些迟疑:“不过,你确定那个人真能威胁到太后?”
  隐忍多年,为了个男人就放弃。
  ……不大可能吧?
  “我也不知道。”谢让摇摇头,只是道,“终归是个筹码。”
  他的确不敢确定。
  毕竟,他如今所经历的现实,与他认知中的故事,已经有过好几次差异。
  就是因为这个,谢让才想亲自去行宫一探究竟。
  可惜这病来得不巧。
  “先把人抓回来再说罢,以我的名义,派禁卫军去。”谢让道。
  宇文越与奚太后毕竟是名义上的母子,这件事不方便出面,以谢让的名义,行事能方便许多。
  宇文越点了点头,谢让还想再嘱咐两句,又被人塞了第三杯姜茶:“都让你少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不必担心。”
  谢让只得悻悻闭嘴。
  他捧着姜茶,抿了一小口,又放下:“不喝了,喝多了想吐。”
  他这几日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肠胃本就不适,这姜茶里放了不少糖,喝多了腻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