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冰冷的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我的父母,是冬蹇害死的?”
  冬蹇。
  曾经,这个人是他最尊敬的人。
  可是如今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仿佛要把牙齿咬碎。
  冬思危和冬煊的喉咙仿佛被重物噎住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又或者说,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底气和立场去骗他。
  错了就是错了,它就在那里,永远无法抹杀。
  冬歉冰冷地笑了一声,看着他们的眼神那样陌生。
  那是冬思危他们完全没有见过的眼神。
  冰冷,刻薄,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对视的那一瞬间,带来低温速冻般的感觉。
  有记忆以来,冬歉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们。
  仿佛对他们失望透顶一般。
  现在....他全部都知道了。
  那一刻,一个可怕的想法瞬间刺穿冬思危的胸膛。
  那个一直爱着冬家所有人的弟弟,从今天起,会恨透这里的一切。
  而他们甚至没有被原谅的资格。
  冬歉收回目光,也不再分给他们任何目光,整个人平静地像一潭死水。
  他光着脚,一步一步地从冰凉的楼梯上踩过去。
  他甚至不打算穿鞋,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出冬家大门,穿过冬家宅院,远离冬家的一切。
  “小歉....”,冬思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而冬歉却仿佛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般,伸手甩开他的手,冰冷道:“别碰我!”
  冬歉看着他满眼寒意,似乎在酝酿什么骂人的话,可是想了半天,也只冷冷吐出一句:“别逼我揍你。”
  发完狠,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程亦没再给这两个冬家人一个眼神,紧随着冬歉跟了出去。
  一路上,冬歉走在前面,他就紧紧地追随在后面。
  时间好像忽然跨过一个十年,程亦忽然想起在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拎着书包,一步一步地跟在冬歉身后。
  那时候的冬歉气鼓鼓地,像河豚一样指着自己,问自己为什么要针对他。
  程亦心里无奈一笑。
  不是针对,只是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就算哄着骗着也想要靠近他。
  可他怎么能说。
  现在的冬歉,看起来比当时更加的令人担忧,好像一阵风吹过来,他就会跟着路边的尘土一起碎掉。
  冬歉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抬起眼眸看向深邃的夜空,像是陷入了走不出来的迷雾,墨一样的眸子里是那样的茫然。
  就好像,这样一直走到死也不错。
  反正任务也完不成了,不是吗?
  这个想法才酝酿到一半,他被身后的程亦搂进了怀里。
  冬歉的后背紧贴着程亦的胸膛,他愣了愣,垂眸看向程亦环住自己的手臂,一时之间忘记了挣脱。
  “别再走了。”
  “算我求你。”
  冬歉转过眼眸看向他,眼底闪过淡淡的惊讶。
  这好像是他的死对头第一次对他说出“求”这个字。
  ....
  程亦蹲下来,将干净的袜子套在了冬歉的脚上。
  冬歉不愿意回冬家,也不想去程家,程亦只能带着他到附近的酒店里。
  冬歉坐在床上,垂下眼眸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
  少年脚踝纤细,皮肤敏感,随着他的动作,脚趾微微有些蜷缩。
  程亦心疼冬歉脚上的伤痕,无奈笑道:“你说,要是早知道这样,你当年嫉妒我,跟我斗有什么意思呢?”
  他原本期待冬歉能撑起力气呛他一句,可是冬歉却茫然道:“是啊,我这些年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程亦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背,像是想努力想将自己的体温分给他一般:“跟我回程家吧,我会比任何人对你都好。”
  冬歉垂着桃花眼盯了他一会,须臾,忽然饶有兴致的笑了:“程亦,你不会喜欢我吧?”
  “我...”
  程亦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一句话脸红,但是,少年在他这里是唯一的例外。
  少年的呼吸撩在他的耳朵上,程亦甚至感觉自己连耳根都在发烫。
  冬歉的手指缓缓从他的脸颊上蹭过,眼底闪过一抹兴致盎然:“失去一切的纨绔少爷和一直觊觎他的贵公子,这倒是很好玩。”
  只是转瞬间,冬歉就收回了手,近乎凉薄地轻叹道:“可惜,现在的我不爱玩了,也不想玩了。”
  程亦怔了怔,明白了他的意思。
  冬歉曾经伪装多情的纨绔,都是为了吸引来哥哥少的可怜的关注。
  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自然不用再将自己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程亦声音哑了哑,最终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原来不管是伪装的他还是真实的他,自己都是得不到的。
  ....
  冬歉在外面自己租了个房子。
  平常他发一些吉他弹唱视频,偶尔接点单子的话,养活自己完全没问题。
  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崩的不成样子,冬歉已经拜托系统问总部现在的情况该如何处理。
  在快穿局回复之前,他还得继续在这个世界苟着。
  这段时间,他再也没有去过一次酒吧,之前的那些狐朋狗友联系他,他也只是应付地回了一句:“玩腻了。”
  忽然某一天,超话里的管理员私信戳他,问他下一次组织打榜活动是什么时候。
  他不提,冬歉差点忘记了,原来还有这回事。
  可是现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崩的不成样子了,他哪里还关心什么打不打榜。
  或许是因为任务已经失败了,他心里甚至暗戳戳地生出了报复的心思。
  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冬歉轻飘飘地回复道:【不打了。】
  管理员愣住了,再次确认道:【这个月不打了?】
  冬歉:【是永远不打了。】
  他不容置疑道:【从今天起,我会解散超话。】
  冬歉一手创立的这个超话是冬煊热度和影响力都数一数二的超话。
  一朝解散,不知道杀伤力有多大。
  管理员彻底傻了。
  他原本以为这个超话的创始人只是说笑,可没想到下一秒,他就真的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
  那么大那么大的超话....就这么,没了?
  不止,还不止。
  冬歉登上了eye的账号。
  这是江殊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他自己做着玩的账号。
  毫不夸张的说,冬歉这个账号洗白了很多被断章取义的节目泼脏水的演员。
  这里面当然也有冬煊。
  想要毁掉一个人简简单单,私生活混乱,耍大牌,走后门。
  但既然是假的,自然能击破,只要懂点蒙太奇剪辑,了解一点综艺的黑幕,还原事实的真相并不难。
  只是现在....
  冬歉动动手指,将有关冬煊的视频全部删除。
  上一次,eye的转发冬煊新开播的影视剧时上了热搜,这次,也同样引发了轩然大波。
  冬煊的经纪人立刻联系到了冬煊。
  冬煊正因为家里的事情闹的焦头烂额,听到这个消息,睁大眼眸,难以置信。
  冬煊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直想联系并且感谢的人,那个不曾透露名姓却将他从阴沟里拉出来的人,无声无息地将他的一切删除了。
  一直支持他,为他打榜应援的超话也原地解散。
  伴随着那个人的离开,这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巧合。
  冬煊控制不住地将这些微妙的可能性联系在一起。
  eye身体不好经常吃药。
  而那个超话的主持人,似乎也经常因为身体原因推掉一些活动。
  这一切都很难让人不去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