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个导火索一般,点燃了人们心中不平的怒火。
  “啪嗒!”
  一个装满茶水的杯子砸在了白年的身上。
  滚烫的热水顺着他的脑袋淋了下来,茶叶顺着流水粘在他的脸上,本就小丑的脸上显得愈发滑稽可笑。
  白年睁大眼睛,浑身僵硬。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东西飞在他的脸上,狠狠砸在他的身体上。
  有一个很重的东西砸在了他的额头上,他分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他被砸得眼冒金星,那东西磕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他很确定,自己的额头肿了起来。
  他想起抬手摸一摸,但他不敢,他什么都不敢做。
  任白延在盯着他呢。
  那么多人在盯着他呢。
  他每一个动作被肆意解读,他会听到他们议论,“看啊,这个恶毒的丑东西居然还会觉得疼呢!”
  他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胸膛闷痛的要死,他想要逃跑,不顾一切地想要逃跑。
  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被盯上的错觉,他左右环顾,仿佛在人群中看见了冬歉的影子。
  他仓皇地想着,以前,冬歉被人当做丑八怪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他那时是怎么做的?
  没想到有一刻,白年居然会把冬歉当成救命稻草。
  他魔怔一般,在脑子里反复回想,冬歉以前遇到这种状况是怎么做的。
  那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冬歉带着笑意的眼神。
  明明脸上缠着丑陋的绷带,可他好像完全不在意一般。
  没什么在意的人。
  也没在意的事。
  可就唯一在意的那么一两样,全部背叛了他。
  “任白延,你在做什么!”
  白年忽然被父亲的喊声唤回。
  白家的人终于赶来了这场葬礼。
  可是任白延早有准备,他们刚刚赶到,就被任白延的人控制了起来。
  白年看向了他们。
  他正被目光鞭挞,曾经厌恶他的人都用看热闹的表情在看着他。
  全帝国的人都希望他死。
  可白年却从自己的父母眼中看见了令人心颤的关爱。
  那一刻,白年抓住了这微弱的希望。
  对了,他还有家人。
  他不是一个人。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关爱他。
  任白延像是终于等来了他们一般,温和地看着白家人,缓缓道:“别着急。”
  “在这之前,想不想先听一个故事?”
  他目光温和地笑着。
  那一刻,白年的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惊恐。
  那会让他失去最后一点点东西!
  “不要!!!”
  白年声嘶力竭,他跪下来:“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给冬歉道歉好不好,我赎罪好不好!”
  “求你,你不要说...不要说。”
  他拉住任白延的衣角:“不要这样...我只有这最后一点点东西了。”
  白父不忍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副模样,他怒声道:“任白延,你如果要伤害他,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又大声对白年道:“年年,别怕,我会给你主持公道。”
  这样的关爱让白年的心中愈发痛苦。
  任白延漠然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他只是微笑着,一点一点地剥开白年攥住自己衣角的双手。
  白年跌在了地上,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他浑身被冷汗浸湿,他蜷缩起来抱住自己,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声。
  曾经享受万千宠爱,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贵公子,如今落魄到了这种地步。
  曾经那般宠爱他的任白延就这么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他像是听不见白年的哭嚎一般,继续讲那个故事。
  “十八年前,我所在的贫民窟成为了帝国战争的第一个牺牲品,我唯一的家变成了荒芜的废墟。”
  “我抱着和我一样无家可归的弟弟,浑浑噩噩的来到了贵族医院。”
  “我当时连让自己活下去都已经艰难万分,如果让弟弟继续跟着我,恐怕我跟他都不会有明天了。”
  “为了弟弟能够继续活下去,我将我的弟弟留在了那里。”
  “所以,我把白家的婴儿,和我的弟弟交换了。”
  那一刻,全场哗然。
  白年像被掏空了灵魂一般,死寂地坐在那里,像是一个没有内容物的躯壳。
  白父听完任白延的话睁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熊熊怒火被浇灭,只剩下了缭绕的烟,和说不出来的茫然。
  他茫然地看着白年。
  所以...白年不是白家的孩子。
  那他的孩子呢?
  他一直以来宠爱的人,又是个什么东西?
  白年不敢再分给父亲一个目光。
  他的双手忍不住地发颤,脸色惨白如纸,透着青灰的死气。
  冬歉死了之后,任白延就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
  他疯狂地报复着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
  他甚至将自己的捅出来,带着某种玉石俱焚的决心。
  任白延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不可以拖着自己跟他一起完蛋。
  他在惩罚着伤害冬歉的每个人,包括他自己。
  可这个故事似乎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