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危已经两天没吃药,要是撑不过一个时辰就死了,那他这一趟,岂不是白忙活了。
  而且他不能让楼危因为原主的过错凄惨的死去,也不允许对方在自己面前死了。
  郁尧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玉瓶,隐隐能闻见从中透出的药香。
  想必那个就是慕麟他们给楼危准备的续命药,想到这里,郁尧突然解除了伪装,化为人形。
  他拿起桌上的药瓶走向那名仅穿一件白色单衣的老者,对方身上散发着一股子腐朽的气息,能够感知到对方体内的器官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退化和腐烂。
  失去了续命灵药的支撑,他身上的器官都在加速的衰竭。
  “你是何人......”楼危的嗓音很沙哑,跟一个破了的风箱一样,一开口就是一道道破碎的声音。
  而且由于牙齿缺了太多,导致漏风,发音也很模糊,含含糊糊让人半天听不真切。
  楼危说完后缓缓地撑着床坐起,颤颤巍巍地拿起摆在床边的宸星剑,然后拔剑出鞘,指着郁尧。
  一连贯的动作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显得有几分滑稽。
  他现在根本没有灵气唤醒宸星,甚至连拿剑都困难,可宸星有灵,发出一声主人末路的悲鸣。
  楼危看着郁尧,一双浑浊的眼珠却像是覆盖着一层雾一般,什么都看不真切。
  只能隐隐辨认得出对方是个身材高挑清瘦的年轻男人。
  对方披散的墨色长发落及腰部,在吹进屋子里的风中轻轻晃了两下,让他没忍住又眨了几下眼睛。
  楼危突然看向方才他放人参的地方,那里此时已经空无一物。他眯了眯本就看不太清楚的眼睛,口中却是十分笃定的语气。
  对着郁尧道:“你是......那颗人参。”
  “我是谁不重要。”郁尧打开药瓶,从中倒出了一颗金色的药丸,送到了楼危的嘴边,“重要的是,你得活着。”
  楼危愣了一下,喃喃道:“我为什么得活着?”
  郁尧站在他面前,见楼危看不清自己愈发地有恃无恐。
  他轻轻笑了一声:“起码还有很多人为了让你活着而四处奔波,比如你沧剑山的师兄弟。”
  再比如,还有专程来归还本源的我。
  不过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我......”楼危垂下了头,干枯如柴的白发随意披散,显得凌乱不堪。
  他继续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需要他们......再为我做这些,用在我这个废人身上,都是浪费。”
  郁尧见楼危真的心存死志,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主意,突然开口道:“你难道没有恨的人,也没有爱的人?”
  爱恨是两种非常强烈的情绪,说不定能在关键时刻唤醒楼危的求生欲。
  若是能让楼危心中有爱有恨,心存不甘,让他不甘,不甘到甘愿顶着着着这副模样在修真界苟活,那样的话他此行的目的就成功了一半。
  听到爱恨这两个字眼,楼危眼里有些茫然,很快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一片冰冷。
  手中抓着的床单被他抓出几道褶皱,由于用力过猛佝偻的身形还有些轻微地颤抖。
  他再次开口时,仿佛咬牙切齿,却由于缺了牙,说出的话都有一种无力感,带着一种极力要把这句话说清楚的愤恨,仿佛恨到要生食对方骨髓。
  “我没有爱的人,但是......有一个人,我一定要杀了他。”
  郁尧心里一个咯噔,瞬间就明白了楼危口中那个一定要杀了的人是谁。
  这不会就是他吧......
  “是他害我到这步田地......是他让我经历了这世间最无法承受之苦,让我虽然活着却只能苟延残喘,饱受磋磨,恨不得立刻去死......”
  “我发誓要把我身上所受之苦,十倍百倍还给他,可我……”
  楼危的声音变得痛苦,“可我如今一介废人,什么都做不到……”
  郁尧盯着这个走投无路,形貌枯槁的老者,连过去引以为傲的剑都握不住,只能任由长剑脱手坠落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剑鸣声。
  楼危重重地喘了口气,浑浊的双目里布满血丝,猛地抬起头,像是透过了这间屋子,看向了屋外的青天。
  “若是......若是上天肯垂怜,我一定,亲手手刃仇人,报这血海深仇咳咳咳......”
  楼危由于说话时的语气太过激动,没憋住又咳出了一口血闭上了眼睛。
  原本苍白布满沟壑的脸上,多出了几分病态的红,鼻血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眼角也缓缓落下血泪。
  【19:宿主,楼危已经开始七窍流血了!】
  郁尧看了一眼楼危开始往外渗血的双耳,七窍指的正是人体面目的那七个窍孔......楼危这种情况,俨然已经到了陌路。
  “只有活着才有报仇的希望,不是吗?”
  不过楼危现在已经听不清他说话了,传入耳中的声音都断断续续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只听清了报仇两个字,心里又生出几分绝望。
  他如今这副模样,若想报仇,也是痴人说梦。
  郁尧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把那粒灵药塞进进去。
  【19:宿主,楼危这种情况一粒不够,得加量。】
  “三粒够吗?”郁尧若有所思,又倒出两颗灵丹,跟塞糖丸一样塞进了楼危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