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死丫头什么眼神,偷了东西还不知错!”
  姥姥这时候已经准备走了,她冷笑道:“好好管教杀人犯的孽种!”
  砰。
  防盗铁门被人重重关上,发出令人心疼的巨响。
  妈妈脸色难看,也没有去送自己母亲的意思,只是冷冷看着清铃。
  “你让我很失望。”
  这句话一出口,清铃顿时像被戳中灵魂开关一般,什么梦境,什么真假,什么零,全部被抛到脑后。
  “我没有!”
  母亲怀疑失望的疲倦眼神让她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哽咽道:“姥姥冤枉我,我没有偷东西!”
  妈妈怎么能不信她?
  初一时候同学就都有最先进的流行手机了,可她直到高三联系方便,才有妈妈淘汰下的二手机。
  “我每天只舍得花三块钱!”
  一块钱的豆浆,一块五的包子,剩下五毛钱可以攒起来做零花钱。
  “每次买书找的零钱我也都交回来了,我什么都不要。”
  她只想要妈妈,可妈妈怎么能听姥姥乱说呢?
  女儿的眼泪没有换来任何心软。
  “我没有说偷钱的事,老不死的东西,当她是放屁。”妈妈严肃望着她,“但我想问,你是不是学坏了?”
  “学坏……?”
  “早恋、杀人、报复社会,就像你那个烂泥一样的爸爸——”
  清铃尖叫:“我没有爸爸,他不是我爸爸!”
  “那么你干了么?”妈妈死死盯着她,声音尖锐刺耳,仿佛地狱爬出来的幽魂。
  她的声音仿佛在她耳边回荡,“你有没有做坏事?有没有做妈妈不允许的事?”
  “要做对社会有用的人。遇见不好的事情要组织,如果当初那个巷子里有人阻止你爸,他就不会杀人,谁都不会变成现在这烂样!”
  是啊。
  如果爸爸当时被制止了,自己就不会变成杀人犯的女儿,没有爹的坏孩子……
  “清铃,要做个好人。”
  妈妈的眼神渐渐变得哀伤。
  她温柔地说:“好人才能获得幸福。”
  *
  又是一个课间。
  同学们有的出去玩,有的在教室里学习或者玩手机,清铃盯着门外发呆。
  走廊护栏将污浊昏暗的天空分隔成两半。
  妈妈说她做了坏事,因为她和零做了不好的事,因为她没有做个乖孩子,没有制止零做坏事。
  零说妈妈是虚假的,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都是别人强加给她的。
  所以也就是说,零是真的,这里是假的,对吧?
  她确实做了那些坏事,对吧?
  空气憋闷的难受。
  教室有空调,但只是面子工程,学校不给开,仅有的风扇在天花板上筋疲力竭的旋转,不知是谁把它调到了最高档位,清铃听它嗖嗖的转,很害怕它会就这么掉下来。
  那就掉下来吧。
  砸到她的头,把脑子旋掉,然后她就可以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原来如此。
  清铃安静地推开椅子站起,向门外走去。
  没有同学问她,大家依旧做题的做题,睡觉的睡觉。
  少女站在走廊前,最后望了记忆里昏暗雾霾的天空一眼,随后翻过栏杆,从六楼一跃而下!
  那个怪诞荒谬的赛博世界不是噩梦,反而是她的救赎。
  所谓的现实世界才是噩梦。
  她要从梦里醒过来。
  原来梦里从高处跳下,是这样爽快的感觉啊。
  风吹动发丝,所有压抑尖刻都被丢到身后。
  她只需坠落,坠落……
  砰!
  *
  清铃猛得睁大眼睛,大口喘气。
  “呼、呼……”
  她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
  少女目光涣散地从零关切面容移开,望向窗外灯红酒绿的首都夜景、望向奢华舒适的套房装潢,最后再度落在这张完美无瑕的面容上。
  她试图从剧痛中回神,找到些许实感。
  “清铃?清铃?”零皱眉,关切到。
  她正被零搂在怀里,她和零在干坏事。
  跳楼好痛……好痛!
  少女捂住头,脑海里又回荡起妈妈日夜向她强调的话语,要做个善良正直的人,要勇敢阻止违反公序良俗的事情。
  但最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做好孩子!
  不,零是正确的……她不喜欢那些人类,她一点也不想成为扭转人类命运的大人物……她明明只想……
  “零,我到底是谁?”
  她惊慌地抓住祂的手,手指冷得像冰。
  “以前的记忆是虚假的,底城的记忆是原主的,属于我的记忆只有一点——那我是谁?我不是清铃我是谁?我是编号13756?”
  她拼命甩头,想把那些乱七八糟地想法都甩出去。
  “如果那些都不是我的想法,那我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她还没有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这里是334楼,首都最高点。
  从这里跃下,一定像鸟一样,比噩梦中更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