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栋楼许延声住了十八年,安保一般,下了出租轻车熟路地混了进去,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往前,到达楼外坐电梯到顶楼再走楼梯上去顶层。
  说来奇怪,明明不远,l市的冬天却很冷,大雪下的很早,许延声从楼梯口出来,才知道外头已经飘起了雪花,落在他脸上有一点凉,原来这才是冬天的感觉。
  这个时节到顶楼吹风的人压根不会有,然而许延声转头看着他当年差点要跳下去的地方,刚好看见一个差点要跳下去的活人。
  许延声:“......”
  劝还是不劝。
  没有比他更有此类劝说经验的人了。
  但许延声站在原地,环顾眼前错综的管道,顺屁股一坐,压湿了半屁股雪花,和“寻死觅活”的人遥遥相望,事不关己地说道:“你跳吧,我在这不过去,你要死要活警察取证时都和我没有关系。”
  那人楞楞地看着他,似乎因为自.杀被打断十分错愕,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延声没有半点想拦对方的意思,生死有命,他在这里见证也是命。
  片刻后,那人从围栏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向许延声,毫不犹豫坐在他面前,和他一样沾了一屁股雪花,说:“我没有想不开。”
  这才看见男人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
  蒋行止、宋承悦都长得好看,但他们的长相属于在普通人里上乘,谢逐桥的好看是长了一张明星脸,他不需要做什么,站在那里就能吸引很多人。
  眼前这个人比起谢逐桥还要再惊艳一点,不是脸,是气质。
  如许延声所说,谢逐桥有小瘪三的气质,形容词是欠揍。
  眼前这个人要更加锋芒毕露,许延声周围没有这样的人,谁都活不出对方这样骄傲自信的模样。
  这样的人确实不会自寻短见。
  许延声来到这里,不需要在意很多事情,他像是又变成当年那个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理自己的小孩。
  性格也变得不讲道理:“那你站在上面干吗?”
  那人却很礼貌,说话时真诚地注视着许延声,笑了笑说:“看风景。”
  许延声也笑了,觉得这样的理由很无厘头,却又觉得能够接受,问他:“好看吗?”
  那人说:“我也是第一次看,没想到会这么好看。”
  他一直望着许延声的眼睛,表情真挚,像是真有什么不得了的画面,要不是许延声从下面过来,要不是他三年前就看过,差点要被骗了。
  屁股是真有点湿,拔凉拔凉的,许延声没法再装路人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也不管身后的人什么看法,也爬到围栏上,想要看一看风景。
  有意思的是,那人也没有要拦着许延声,他跟在许延声身后,看着他爬上去。
  许延声居高临下地看他,记忆里的哀求的那张脸换了模样,那人一脸“你看吧我没骗你”的得意表情,许延声无奈地笑了:“这上面的风景真不怎么样,我十八岁就来过。”
  那人便调侃他:“十八岁的时候想不开吗?”
  许延声想了想:“威胁人。”
  那人挑了下眉,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许延声告诉他:“虽然我也没觉得自paopao己的命值钱,不过总有人比我更舍不得它,没事干,所以就威胁威胁人。”
  三年没见,这上面还是这幅模样。
  许延声十八岁的时候站上去觉得恐高害怕,但他没说,现在还是一样,好他妈高啊。
  “......”
  他蹲下来,赶紧抓住那人的肩膀:“操操操,我怎么觉得看着比以前更高了。”
  那人把他扶下来:“可能是你长高了。”
  许延声才不信,但也觉得这个答案不错。
  两人相顾无言地站了一会儿,许延声感受不到尴尬,但还是要走。
  铃铃——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蒋行止打的,许延声接起来。
  “老板你在哪?”
  “有事。”
  “吃晚饭吗?”
  “你先吃。”
  蒋行止做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硬汉撒娇,许延声吃不消:“你不在,人家吃不下。”
  “......”
  许延声嘴角一抽:“别逼我抽你。”
  “那你回来不回来啊。”蒋行止非要他答案。
  蒋行止又问:“那你要吃什么。”
  许延声说:“随便。”
  蒋行止:“宋小悦可以做,我们也可以出去买,多远都可以。”
  边上还有人,许延声不想和蒋行止没完没了的废话:“蒋行止,你可以了,别婆婆妈妈的,我还有事。”
  挂了电话,许延声看向旁人,那人理解道:“你要走了?”
  许延声:“对,”他其实不想问,但社交礼仪好像就得问:“你呢?”
  “我再等一会儿。”
  许延声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许延声很果断,说完就走,甚至没等人反应,身后那人却突然急了,冒失地拉皱了许延声的衣角:“等等。”
  许延声转头,感觉到了冒犯,不耐烦但还算平静地问:“怎么了?”
  那人说:“我叫程聿,方不方便知道你的名字?”
  社交啊,这世上最无用的社交,许延声后悔来这里了,毕竟程聿很帅,又不像蒋行止那么傻,明显不是个简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