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有一个朋友……
  是能够交付后背的战友……
  雅尔塔痛苦的闭上眼睛,眼前一片血红,如同那只虫死去的雪夜,炸开漫天橘色的花火。
  “莱恩.......”
  只是说出这两个字,雅尔塔心口便一阵剧痛,连声音都忍不住发抖。
  那是道过不去的坎,因为他的天真愚蠢,最后导致这条年轻生命的终结,哪怕已经过去多年,始终没有办法释怀。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得到救赎,只能将它压在心底,小心翼翼的避开,不去触碰分毫。
  古里亚却偏偏要将它提起,雅尔塔因此感到极端愤怒。
  这罪恶的血脉,是莱恩一生的耻辱。
  雅尔塔不由自主的攥紧手指,雪白的绷带再次晕染斑驳变得淋漓,可这样的疼痛完全不够抵消此刻的愁苦。
  他迫切的想要寻找一个途径,狠狠宣泄这令他窒息的绝望。
  砰——
  砰砰——
  紧握的拳一下又一下捶在窗户上,然而特制的金属框架仅仅只是晃了晃,没有丝毫损伤。
  雅尔塔无比失望的垂下已经变形的手指,肩膀一点点耸动,然后开始仰头大笑,像步入膏肓的病人,似癫似疯。
  良久之后,当一切归于沉寂,他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微微侧头。
  外面的雪比之前大了许多,成堆成堆的从天上掉下来,很快就积起厚厚一层,将半扇窗户遮挡。
  雅尔塔猩红的双眼突然眯起,没有一丝血色的嘴角扬起一道夸张的弧度。
  他抬手按上玻璃窗,感受掌心传来的凉意,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要出去探一探究竟。
  这极北之地的永夜到底有多冷。
  咔哒——
  窗锁被打开,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轻轻移动窗户,仅一条缝,凌冽的寒风灌入,墙沿上便迅速凝出一层白霜,连带他的指尖也结出一层薄薄的冰。
  刺骨的痛钻入骨缝,血液仿佛停止流动。
  雅尔塔却无比的兴奋,原本因痛苦而狰狞的脸也在此刻骤然舒展。
  当手指快要冻僵的时候,他猛得将窗户完全打开,单脚跨上窗台,巨大的透明羽翼在背后完全张开,铺天盖地的雪花争先恐后的砸下来,将他瞬间包裹,在发间,在眉梢,在长睫,在唇,在晶莹透剔的翅膀,熠熠生辉,竟是说不出的残破与美丽.......
  而此时,房间里的闫凯还一无所知。
  他正贴在门上悄悄打探外面的动静,明明早就已经没什么声音,结果等了许久都不见雌虫进来,他才决定出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偷偷摸摸的拉开一条缝 ,伸长脖子朝楼下张望,会客厅空无一人,砸碎的琉璃装饰已经打扫干净,但没有看见雌虫的身影。
  闫凯好奇的将门又开大了一些,朝隔壁浴池间望去,雌虫也不在里面,心下疑惑,走到外面发现室内的温度极低,还有不少雪花正在来回飘荡。
  “雅尔塔?”
  闫凯叫了一声,没人应。
  “雅尔塔?”
  习惯了温暖,面对突如其来的寒冷,让闫凯非常不适应,搓着手臂,快步下楼,只见阳台边的窗户大开,被飘进来的冰雪封成一个雪洞。
  他大惊,跑到窗口用力将越积越厚的雪往外推,对着天空大喊:“雅尔塔!”
  他百分之百肯定那个神经病肯定在外面!
  窗外狂风呼啸,闫凯的声音与之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他却已经完全顾不上,伸长脖子用尽力气不停大喊。
  “雅尔塔!”
  然而雌虫根本没有回应,但闫凯相信他肯定可以听得见。
  “该死的!雅尔塔!”
  只是眨眼功夫,闫凯已经冻得浑身发紫,带着雪粒的风灌进口鼻,是窒息的疼痛。
  他转头回到房间用力深呼了几口气,心一横直接爬上窗台,半个身子挂在窗外大喊:“雅尔塔!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冻死了!”
  “雅尔塔!”
  嗖——巨大的阴影落下,雌虫带着一身风雪悬停在窗口。
  闫凯见他还好端端的活着,忍不住破口大骂:“神经病啊!三更半夜不睡觉瞎跑什么!零下两百多度穿着浴袍在外面飞不想活了是不是!你当自己是超人无所不能吗!”
  雅尔塔脸上结着一层薄冰,没有吭声,甚至没有一个多余的表情,就在闫凯以为他不会回应,准备伸手将他拉回来的时候,雅尔塔突然缓缓勾起嘴角,血丝遍布的瞳孔溢出一些液体,瞬间被冰封在眼尾处,好像一颗剔透的水晶。
  闫凯傻傻呆在原地,心脏没来由的一阵抽痛。
  他不懂这个强大又美丽的生物,到底有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往,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又不能对外人诉说分毫,求救一般,无声凝望。
  闫凯莫名心酸,朝他伸出手,放柔声音,轻唤:“雅尔塔,过来。”
  过来。
  让我抱抱你。
  雌虫破天荒的没有拒绝,两只手在空中紧紧交握,闫凯只是微微一个用力,对方便轻而易举的跌入他的怀中。
  像是迷途的精灵,意外坠落人间。
  闫凯用尽全身力气圈抱住已经冻僵的身体,想要用自己的体温融化他的一身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