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人道?不能人道?噗哈哈哈哈哈!”
  云雨台里,丝竹声缠绵。室内看台之上,二十余个舞姬,正翩翩起舞。看台之前,七个十五六岁的锦衣少年前俯后仰,笑闹成一团。
  乔知予站在他们身后的层层绛纱幌后面,负手而立,眯着眼,好整以暇的听了会儿少年人怎样大笑着编排她,怎样把大奉青年一代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踩了个遍,然后把他们自己捧得天上有地上无,捧成了大奉展翅欲飞的雏鹰,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万千贵女心中迷梦的盛京七贤。
  绛云已经猜到自己身侧这位身形高大魁梧的贵客多半就是那几个少年口中的淮阴侯,听到那些少年越来越过分的打趣,又想到方才大堂里那两巴掌的狠劲,心里忍不住都要开始瑟瑟发抖。
  看台上,舞姬们已经要开始褪去第一件衣衫,少年们顿时开始起哄,丝竹声也更加热烈,一时之间,云雨台里热闹非凡。
  乔知予垂眸吩咐了身侧娇俏的小姑娘两句,随后便优哉游哉,闲庭信步的在四处垂下的绛纱幌之间穿行,一扇一扇,轻轻锁门,一樘一樘,慢慢关窗。
  她身形高大,但行动之间悄无声息,且姿态尤为随性自然,少年们忙着看艳舞,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因此她把门窗都快关完了,依然无人发现……
  直到乔峻茂发觉眼角余光里,那抹紫金色的身影似乎有些莫名的熟悉。
  有人在随手关窗户,关窗户?为什么要关窗户?
  兄弟几个都在这里,是谁在关窗户?
  他终于扭过头,无意间看了那人一眼,只一眼!如堕冰窟!
  乔知予关完最后一扇窗,施施然回头,对他缓缓眯眼一笑。
  轰隆!!!
  天塌了!!!
  乔峻茂大脑瞬间空白,面色煞白的怔怔扭过头,艰难的咽了下唾沫。
  身前的几个兄弟犹自不知,还在冲台上笑闹着大喊:
  “脱啊!脱快点!”
  “扭扭捏捏的怎么,再不脱本公子帮你脱!”
  “脱脱脱!”
  ……
  乔峻茂死死低下头,僵直着身体,大气不敢喘,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扯了扯身前兄弟的衣袖,颤声道:“冯,冯兄……”
  冯远是大理寺司直的二子,与乔峻茂一向交好,此时正看艳舞看得是热火朝天,心痒难耐,眼睛都恨不得长女人身上去。此时他被乔峻茂打断,内心颇为不耐,头都不转,嘴里应付道:“怎么了乔兄?是不是要喝酒,给……”抬手递了杯酒过去。
  “你,你们……”快逃!快逃!快他妈逃啊!杀神来了!
  “啧,有话直说,忙着呢,哎脱了脱了,嘿嘿嘿!”
  “我,我……”我今天得死这儿!你们快跑快跑!!!不跑待会儿也得死!
  乔峻茂此刻内心的惊恐交加天崩地裂,一众狐朋狗友是感受不到的。他们看艳舞看得正起劲,然而丝乐声骤停,一个穿着绛色衣裙的姑娘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抬起手朝台上一众舞姬做了个手势,那些舞姬顿时就穿上了外衫,颔首敛袖,缓缓离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几个纨绔子弟都看呆了,还没来得及叫囔“退钱”,一个高大魁梧的紫金色身影便从他们的身侧无声无息的走出,站到了他们的身前。
  当乔知予往众人面前一站定,七个少年中,除却已经崩溃的乔峻茂,立刻就有两人面露震惊、当场痴呆!显然是认出了乔知予这位淮阴侯。然而其余四个还是因为被打扰了雅兴而一脸愤怒t。
  “你谁啊?这是我们的厢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真是大胆!”
  “是不是你把她们叫走的,把她们喊回来!我们可是花了钱的!”
  “就是就是!”
  乔知予闻言,神态平和,自我介绍道:“峻茂唤我伯父,诸位也可以随他唤我一声伯父。”
  此言一出,顿时又有两人脸色一白,当场崩溃!
  这两人中就包括冯远,他震惊的低下头,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身侧的乔峻茂,颤颤巍巍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乔峻茂已经是满头大汗,见好友这才明白情况,他面色悲凉,双眼一闭,狠狠地点了点头,万分绝望的肯定了他的猜想。
  七个人中,剩下的最后两个少年仍然搞不清楚状况,还在兴致勃勃的说话。
  “伯父?乔兄你们家真兴旺,伯父好多啊!”
  “对对对,不愧是世家大族!哈哈哈!”
  乔峻茂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弱弱的提示道:“我就只有一个伯父。”
  乔峻茂唯一的伯父,就是那个叱咤沙场数十年,杀人不眨眼,凶名赫赫冷血无情,手握重权万人之上的魑鬼将军——淮阴侯,也就是他们刚刚编排的主角,嘲讽的对象……
  宛如天降惊雷轰隆一声打到头上,七个纨绔齐齐崩溃,面色惨白!
  现世报,来得真快啊!
  “不知,不知伯父前来,所,所为何事啊?”
  良久,一片难言的死寂中,冯远壮着胆子开口。
  乔知予负手而立,双眼眯起,神态甚至有几分慈祥,温声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伯父与大家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