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把车停好,许时桉带简寒去挂号。
  “人失忆了挂什么科?”
  护士瞪大眼睛愣了一下,到底是良好的职业素养占了上风,她回答:“………神经内科。”
  “谢谢。”他拿出手机缴费,把挂号的单子递给简寒。
  经过侧门时,几个护士围在床边推入急救室。床上躺着的是个女孩,她的妈妈在医生身边跟着,哭得很伤心。
  “医生!我女儿突然就鼻子出血晕过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她不会有事吧?”
  医生冷静里带着漠然的麻木,安抚道:“家属冷静一点,没检查出结果前,我们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另一个急救室外,几个打扮狼狈的中年人坐在地上。里面似乎是他们的工友,他们在说着钱的问题。
  “他家里电话有人接吗?”
  “没接。”
  “那治病的钱怎么办?谁出?”
  “咱们凑凑吧,都不容易。”
  “……可别到时候抵赖,说人家根本没想治,是咱们乐意给花钱。”
  “能吗?”
  “有啥不能。”
  简寒闭了闭眼,终于走进电梯,等着电梯的门缓缓关闭。
  她很少来医院,对这些人间真实的疾苦还不能够以平常心看待。
  明明连自己的人生都过不好,却总是克制不住同情别人,然后没有施以援手的能力,伤心一阵就忘掉。
  许时桉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想,也许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事,也许上天终于要站在他这边一次。
  他一路带着简寒去到神经内科。诊室里人少,医生是个年轻的男人,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下,落在拿着单子的简寒身上,朝椅子抬了抬下巴。
  “请坐。”
  “你哪里感觉不舒服?”
  简寒哪里都很正常,她知道自己是因为游戏的机制来到这里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但同一时间的其他人不知道。为了给身边人缺失记忆的交代,她的确需要就诊一下。
  “我失忆了。”
  “失忆?”医生皱了皱眉,“怎么发现的?”
  简寒把自己当成一个失忆症患者来看待。
  “在我的认知里,我只是睡了一个午觉,醒来以后就是十年后了。”
  “你的意思是你忘了十年的事?”
  “对。”
  “你平时的生活习惯是什么?”
  “……医生,我失忆了,不太知道这个时候的生活习惯。”
  医生于是望向许时桉:“你知道吗?你们是什么关系?”
  许时桉道:“夫妻。”
  “她过去有精神病史吗?”
  “没有。”
  “家族里有出现类似病症的人吗?”
  “没有。”
  “她的生活习惯是什么?”
  “吃喝玩乐。”
  简寒:“……”
  女主未来的人设这么堕落吗?
  “……她最近有受伤过吗?头。磕碰也算。”
  “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们不是夫妻吗?”
  “我们分居很久了。”
  医生沉默了下,虽然还想问他们为什么分居,她身边有其他在照顾她的人吗?她最近遭遇了什么?物理刺激还是精神刺激?
  但这些问题和隐私太接近了。思考再三,他选择保守。
  “去做一下检查,做完拿着报告回来找我。”
  连续和几个机器打交道,简寒恍恍惚惚站在地上,等许时桉拿报告过来。
  他拧眉看了简寒一眼:“你真没骗人?”
  简寒伸出手指发誓:“我真的是十年前的人。”
  许时桉的表情于是更加沉重。
  简寒吓了一跳,她不会真的有什么大病了吧?
  她已经在猜测是不是未来的女主死了,她才有这个机会住在她的身上完成【活动剧情】的。但转念一想,乙女游戏应该不会有这么灰暗的情节,不然这个【活动剧情】他们打算什么时候上?万圣节吗?
  “我……病得很严重?”
  许时桉把报告单递给她,黑白图片她看不懂,但最下面的检查结果她认识。
  【一切正常】。
  回到诊室,医生看了报告单,也问了和许时桉一样的问题。
  于是简寒再次把她的几根手指摆出来,保证自己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人,给大家添麻烦。
  医生点点头:“但如果你不是受了外伤,脑内也没有任何异样的话,你就该考虑考虑精神问题了。你有抑郁症吗?”
  “我没有。”
  “好。”医生看向许时桉,“再带她去检查一下吧。”
  在医院来回奔波到了后半夜,整整一叠的检查报告证实简寒是个里里外外都很健康的正常人。她只是忘了十年的记忆。
  医生让她在门外等着,单独和许时桉说:“有可能是隐性肿瘤压迫了脑神经,去其他医院看看吧。”
  许时桉深呼一口气,颔首。
  医生还是多嘴了一句:“你确定她没骗人吧?”
  许时桉只是颔首。
  两人从医院离开,脑子都昏昏沉沉的。黎明的光隐隐从边际透到上空,车程寂静无声。
  一回到家,简寒就奔着卧室的床去了。她被折腾得不行,中间还为了做仪器催吐过,现在胃里像装了铁一样疼。
  躺进床里不久,许时桉在台灯的光里递来温水与药,坐在床边吸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