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满月直接不理他了,打马前行。
  司慎言策马到满月身侧,道:“你看他天生反骨,还没入门就这副模样,要不得。”
  满月点点头:说得对。
  仓灵就骑着马在后面追:“师爷爷我错了……”
  听仓灵的言语谈吐,其实不凡,自相识以来,他行事虽然略显年轻,但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的。他说自己是个富家子,不想在家擎着继承家业,只想不凭不靠,在江湖上闯出点名堂来。
  确实是天生反骨。
  有人生能锦衣玉食,只盼经历一番风雨飘摇,那些泡在江湖冷雨里的人们,不知有多少会羡慕。
  说着话,众人到了地方。
  但看排场,这明剑帮分明就是个山匪寨子。
  所谓总舵,只是官道边上小破山坳里,盖着的几间瓦房。
  为了追击帮主跑路的新娘子,明剑帮几乎倾巢出动,寨子里只剩个看门的,那小孩儿的模样只有十几岁,见自家兄弟回来先是一喜,而后看见后面跟着大队人马,戎装肃杀,顿时吓得不知所措,一时间木在原地,连向内通报都忘了。
  “帮主……”反倒刚才那领头人先开了口,喊得有点心虚。
  好大一会儿,独自帮中坐镇的光杆儿帮主才自院子里晃出来。他挺年轻的,看像二十大几,可脸上有大片的疮疤,是烧伤。当时该伤得很重,甚至眼睛已经受了影响。眼皮不正常的耷垂下来,半遮住浑浊不清的眼珠。
  别看这人惨得连鬼都自愧不如,倒不着相,丑脸一张,半点遮掩都没有。
  再看他几步走,腿脚也不便,是个瘸子。
  满月心道:这模样能有姑娘愿意嫁吗?
  丑帮主眼神儿不好,向帮众招呼:“人带回来了没有?”话音落,才看见帮众后面的满月等人。
  身为一派之主,他气度尚可,虚呼着眼睛,抱拳道:“各位来路不善,递个门坎子吧。”
  声音非常嘶哑,像铁皮划拉在地上,估计是大火里呛坏了。
  满月想看司慎言如何应答,瞥眼却见那张向来冷肃的脸上,带出点犹疑诧异来。
  他凑近司阁主身侧,低声道:“怎么了?”
  司慎言传音答道:“我不确定,但他……”
  说话时,丑帮主也在看他二人。他的眼神确实比瞎子强不到哪里去,看不清,就一直往二人身前就乎,直到离二人不过四五尺,目光才将将聚焦落在满月脸上,直勾勾的。
  司慎言想说的话没说完,丑帮主直言打断道:“尊驾……是血月公子吗?那身边这位,是司阁主?”
  纪满月略惊,他二人虽然名满江湖,但这毕竟是古代,多数人该是只闻名不识人的。
  满月未置是否:“阁下如何称呼,和神剑峰有渊源?有人说阁下强抢民女,行邪术害人,本官当朝直指令,既然遇到,就不能视而不见。”
  跛脚帮主陪笑道:“在下眼瞎,三尺之外只分颜色轮廓,隐约看见大人脸上有一块红痕,才忍不住一问,失礼了,” 他说着,拱手赔不是,“在下早先受过神剑峰恩惠,一直心底感念,后来神剑峰灭门……咳……在下不过是和这些无家可归的弟兄,把念想存下去,至于强抢民女,实在无稽之谈……”
  他一不留神,脚下突然拌蒜。
  距离非常尴尬。
  满月若是侧身躲开,这丑帮主立时就得五体投地,若是不躲,非要让他扑个满怀。
  须臾间满月侧身,伸手搀他。
  手还没沾到那丑帮主的手肘,就见他袖管中寒光一凛,晃了满月的眼睛。
  一言不合直接动手?
  匕首带着凛风,直向满月腰间刺来。
  看他下手的位置,满月便知不妙——他不取致命要害,八成是匕首涂毒。
  咫尺之距。
  满月正想一跃躲过,脚没离地就被司慎言一把搂住,拉进怀里。
  对方一刀刺空。
  丑帮主一击不成,并不放弃,转向司慎言合身扑去,不顾自己门户大开,身上全是破绽。
  是种同归于尽的攻击方式。
  千钧一发,司慎言在满月腰间一送,把人推出攻击范围。同时,那丑帮主袖管里,射出两道钢索。夹着劲风,速度极快。
  司慎言塌腰躲过,分毫不作停歇,行云流水地双脚一措,转身后蹬。
  正中那人小腹。
  丑帮主瘸腿,被司慎言一脚踹中,倏忽间重心难找回来,趔趄着往一旁摔过去。
  这人也算是高手,非常懂得因势利导。
  借着摔倒后坐的力道,将手一抖,
  他袖管内响起极轻的齿轮转动声。锁链像两道飞虹被抽回来,再次将司慎言拢住。
  这不算完,他晃手摸出个罐子,也向司慎言掷过去。
  罐子里定然不是好东西。
  司慎言腕子反转,墨染骨在手,巧妙斜挑。锁链隔在笛身上,顿挫着,铁蛇盘树枝似的绕住。司慎言同时抬了脚。他腿长,用脚尖将那罐子勾住,带球一样揉着力道晃了半个圈。
  继而,倒踢向一旁。
  罐子被他直直掀出七八丈,撞在远处树干上,“砰”的一声炸裂开,七零八落,还腾起一阵青紫色的烟尘——是毒。
  这是要他的命。
  何至于此?
  眨眼功夫,二人有来有回好几招,快得星火电光。吴不好和木易维不是死人,见这丑八怪接二连三的向自家大人下黑手,都亮兵刃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