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昨晚上那震天动地的呼噜声姜岁心里都来气,懒得搭理章晨,章晨也不在意,径自去舀了瓢凉水出来,往脸上一撩,顿时清醒了许多,见姜岁站在旁边,道:“麻烦牙粉递我一下……你怎么不洗脸?”
  姜岁还没说完,就见迟戎拿着盆从灶头的鼎罐里舀了热水,放在了洗脸架上,对姜岁道:“来洗。”
  章晨立刻哇呀呀的叫:“迟哥你怎么这么偏心啊,姜岁有热水,我就只能用凉水?”
  迟戎:“你又没说。”
  章晨刚想说姜岁不也没说么,但是一想,姜岁一看就娇娇气气的,这种事确实是不用说的,他其实也不是真的在意,只是开开玩笑想要跟迟戎增进感情而已。
  姜岁偷偷看了迟戎一眼,结果正好被迟戎抓个正着,“怎么?”
  “……没事。”姜岁转身把手放进盆里,心想魏思眠说迟戎脾气不好,这看着不是挺好的么。
  这次来到梅岗生产队的知青人数不少,姜岁都不怎么认识,能跟章晨认识都纯粹是因为这人实在是太自来熟了,跟谁都能唠上两句,所以彼此见了面也没有说打个招呼什么的,章晨倒是五湖四海皆朋友,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如今正是割稻子的时节,他们分到的活儿自然也是割稻子,姜岁分到了一块相对小的田,比别人分到的都要少一点儿,因为地方实在偏僻,走路都要花上不少时间。
  知青点的何秋菊对姜岁颇为照顾,专门领着他去到了稻田,又教他该怎么用镰刀,怎么割稻子,姜岁学的挺认真,但是自己上手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刚割了一点儿手上就多了好几道口子,还被稻子干燥的叶子扎的又痛又痒,难受的不行。
  记工员来的时候,他的田才动了一点儿,对方皱起眉道:“你这个小同志怎么回事?是不是偷懒呢?我看跟你一起来的知青干活儿手脚都可麻利了,一上午都快要过去了,你怎么还剩这么多?”
  姜岁抿了下唇角, “对不起,我会尽快的。”
  记工员拉着脸道:“你不要觉得我说话难听啊小同志,你干不完是你自己没工分,跟我没啥关系的,损失的那是你自己的利益晓不晓得?!”
  姜岁垂着头,记工员又唾沫横飞的说了几句,这才背着双手走了。
  中午回去吃饭的时候,章晨就抱怨:“我可算是知道那个王老九是个什么来头了,难怪拽的二五八万似的,感情他是大队长的亲侄儿!”
  姜岁手痛,吃的也慢,顶着大太阳晒了一上午,这会儿整张脸和脖子都发红,应该是晒伤了,听见章晨的话,他抬起头道:“那个记工员叫王老九?”
  “谁知道他大名叫啥,反正队里人都这么叫他,以前其实就是个混吃等死的赖子,知道村口那刘大根儿家不?王老九以前跟这也差不多,自从他老叔当上了大队长,他腰板子就挺直了,靠着自己这老叔也混上了份儿差事,真是路过条狗都要被他逮着骂两句。”
  章晨满脸不爽,可见也是一肚子气。
  姜岁哦了声,章晨问:“诶姜岁,那姓王的难为你没有?”
  “还好。”姜岁说。
  章晨又去问迟戎:“迟哥,那姓王的挑你毛病不?”
  迟戎抬起眸,“我?”
  “对啊对啊,他是对咱知青这样,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啊?”
  迟戎:“小时候我揍过他少说十回,他没这胆子。”
  章晨:“……”
  章晨冲迟戎比出根大拇指,“还得是我迟哥。”
  吃过饭,章晨早早就跟人成群结队的走了,姜岁拿着镰刀刚要出去,忽然听见迟戎道:“等等。”
  姜岁停住脚步,转头疑惑的看着迟戎,就见他拿了件很大的黑色衣服过来,把姜岁兜头罩住,把姜岁裹得严严实实,又用绳子把袖口扎紧,最后将一个帽子扣在姜岁脑袋上,这才道:“走吧。”
  帽子和衣服显然都是迟戎自己的,放在姜岁身上就像是小孩儿偷穿大人衣裳,他抬起头看着迟戎,迟戎又把帽子给他拨弄了一下,“不认识路?”
  “认识。”姜岁又说:“你要跟我一起去?”
  “嗯。”迟戎道:“怎么了?”
  姜岁:“你不去做自己的活儿吗?”
  “等会儿去。”迟戎拿起旁边的镰刀,转头看着姜岁,“去你那儿看看。”
  姜岁哦了声,不太明白迟戎为什么要去自己那里,到了地方,迟戎二话不说就进了田里开始割稻子,速度快的吓人,姜岁刚割下来一把,迟戎已经距离他好远了。
  迟戎干活儿实在是一把好手,在姜岁眼里很大的一块田,他没花多久就割的差不多了,最后剩了一小块儿,对姜岁道:“等会儿王老九过来,你就割这里的,做做样子。”
  姜岁知道要是他帮忙把整片田都割完了王老九肯定会另外找活儿给他干,感激的点点头,迟戎也没说什么,拿着自己的镰刀就要走,姜岁道:“哥。”
  迟戎停下脚步看他,姜岁问:“为什么帮我啊”
  迟戎沉默了一下。
  今天王老九过来记工的时候其实专门说起了姜岁,要抓他给知青们做典型,按照姜岁那速度,今天肯定是割不完这片地了,到时候被抓出去教育,没准还要哭。
  “你不适合干活儿。”迟戎淡声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