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全身上下只剩了一条疤——那天救霍烟落下的一道,左手小臂的外侧。
  这是她最讨厌的疤,因为这不是光明正大搏斗落下的,而是为了隐藏身份,假装自己没有格斗能力,故意被划伤的。
  事实证明,霍烟是这世界上最危险的生物。因为接近她的第一天,蓝苏就受了伤。
  “但是不疼。”
  月色下,蓝苏缓缓抬头,看向离月亮最近的那颗星星。皎洁的面庞露出温和的神情,远眺着那颗星星,就像小时候,依偎在妈妈怀里一样,有些撒娇。
  “妈妈,已经不疼了。”
  她喃喃道,声音散在夜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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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佣人小兰是在阳台的沙发上找到人的。
  “天呐!蓝小姐,你怎么睡这里啊!”
  蓝苏蜷在担任沙发上,头抵膝盖,手抱脚踝,整个人缩成婴儿在母胎里的形状,巴掌大一块。
  “这多冷啊!”
  小兰一面感叹蓝苏瘦得吓人,居然能躺进单人沙发里,一面用毯子给她取暖,“您就这样睡了一整晚吗?”
  蓝苏警觉地坐起,目光落上眼前小小的人影,昨晚见过,是一个小女佣。
  “嗯。”她点头,一直以来的卑微性格让她下意识解释,“床有点太软了,我不习惯。”
  小兰赶紧说:“那你叫我们呀,卧室都有内线的座机,你打个电话,我上来给你换嘛!冷不冷?头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蓝苏一面听,一面打量她。这个叫小兰的,比家政艾厘要活泼许多,脸上的婴儿肥没褪干净,尤其一双眼睛,乌溜溜的,说话时眼珠子滴溜直转,生动且灵性。
  有些像妹妹,像那个还没有被蓝家的铜臭味腐蚀的蓝小玉。
  “不冷,没关系。”她说。
  “不冷也不行......那个,我也是听说。”小兰努了下嘴,语速慢了下来,压低声音,“上一任夫人,有天在阳台上画画,结果被射中了一颗钉子,差点死了!因为我们这个地方靠河嘛,对面又是树林,就,有时候就挺危险的。”
  差点死了。
  蓝苏精准抓到这个词,瞄了眼门口,没人,于是问:“那,你知道,前面三位夫人,最后是怎么死的么?”
  小兰摇头:“这我倒不知道。我来的时候,第三位夫人的葬礼都办完了。我也是今年才来的。”
  今年才来。
  蓝苏重新审视眼前不到1米5的小个子,试探着问:
  “你成年了吗?”
  小兰仰头,眨眼,再眨眼,脸上生出一股悲切,解释说:
  “我只是长得矮。”
  蓝苏抿唇:“对不起。”
  小兰第一次被主人家道歉,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没事!我经常被人怀疑年龄呵呵呵蓝小姐你不要太客气!”
  其实,小兰跟蓝苏同年,都是19岁。甚至小兰还要大两个月份,只是,名义上的蓝家二小姐,今年已经20。
  小兰看出她有心事,便安慰道:
  “蓝小姐,其实你不用这么拘谨。我说真的,你要是有什么事,或者就是想闲聊,都可以找我。虽然家里人不多,但大家都很好。尤其是霍总,虽然表面看上去很凶,但心思很细腻的。昨天我们本来统一口径,都叫你‘夫人’,但是霍总说,你刚来,不习惯,让我们改口叫你‘蓝小姐’。”
  蓝苏回忆,昨晚下车的时候,家政的确叫她“夫人”。这么看来,霍烟的确是一个心细的人,只是,不会在外人面前轻易暴露这份心细。
  洗漱之后,小兰带她下楼吃早餐。
  “霍总每天起很早,要跟mini玩一会儿,喂她吃了早饭之后,自己才吃。”
  “mini?”蓝苏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嗯。”小兰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带着mini这个名字也明媚起来,“mini是霍总的宠物,她还有一个宠物,叫bella。”
  宠物。
  蓝苏在心里暗暗脑补,想了下霍烟阴鸷冷酷的模样,这宠物,多半是长相恐怖的大型犬,或者热带雨林的花色蛇。
  “mini是一只猫咪,可黏霍总了!”
  失望,居然是猫。
  猫的话,多半是凶恶的品种,比如,孟加拉猫那种棕皮黑纹的颜色,瞳孔细窄,满脸的傲慢和不悦。
  一面下楼,蓝苏一面想象,并将孟加拉猫的形象跟霍烟重叠,闪回一个月前的蓝家,霍烟居高临下地要拔掉蓝家每个人的牙齿:
  “一个人,我只要一颗。”
  一楼,霍烟坐在沙发上逗猫。她今天穿了一件墨蓝色衬衫,领口敞开,挽到手肘袖子露出劲瘦的小臂。黑色长裤内松外紧,勾勒出长腿的简笔画线条。由于曲腿的关系,裤子往上爬了几寸,露出一截脚踝,纤细漂亮。
  而mini,正懒洋洋地躺在她的大腿。
  蓝苏又猜错了,mini不是孟加拉猫,甚至不是波斯猫,而是一只雪白的泰国曼尼,小小的如一只雪团子,撒娇着在霍烟怀里挥舞小爪子。
  “张嘴。”
  霍烟将猫条挤出黄豆大小,送到mini嘴边,瓷白的小爪子立即捧住她的手,飞快地□□自己最爱的零食。
  嗒,嗒......
  蓝苏踏下最后一级楼梯,恰好,霍烟喂完了第一口,抬头看向她:
  “起了?”
  mini跟着主人的目光,也好奇地转过头来,一褐一蓝的双色眼珠漂亮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