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他对她说的次数太多,太密集,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间突然想起。
  陆晴的大脑嗡嗡作响。
  有点意外。
  但也没那么意外。
  她捂着胸口,剧烈喘着粗气。
  怪不得苏白璟那么奇怪,怪不得他要瞒着她。
  原来他是要来和别人私会。
  苏白璟对情事如此熟稔和热爱,她早就猜测过,苏白璟是不是早早就体验过情事。
  在她之前,他是不是也曾经这样喜欢过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姑娘。
  毕竟,他已经两百多岁了。
  但猜测终究只是猜测。
  当猜测成为现实,血淋淋地呈现在眼前的时候,陆晴发现,她还能没办法坦然接受,还是觉得无比恶心。
  拥抱着她的人,曾经拥抱过别的人。
  亲吻过她的人,也会这样亲吻别的人。
  他们是否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不知道的时间,缠绵交融。
  ……
  陆晴从来都觉得苏白璟本性恶劣,一个恶劣的妖,做出这样的事情,似乎也不是全然无法理解。
  她呼吸急促,大口大口攥取着新鲜空气,以此来弥补胸膛中因为缺氧而窒息的疼痛。
  她闭了闭眼,缓缓转过身,在斑驳老旧的陶缸后,再次探出了脖颈。
  陆晴有些发颤的视线落在刚刚的位置,微微一愣。
  刚刚还站立着两人的小楼前,哪里还有苏白璟和那位美丽女子的身影?
  她愣了愣,忍不住径直探出小半个身子左右查看,可环顾再三,视野范围里仍旧没能找到那两人的身影。
  他们就好像凭空消失在了地面上。
  人当然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陆晴的目光移了回去,在刚刚两人身旁的小楼上流连停下。
  ——他们大概是已经进了房间吧。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陆晴机械般动了动脖子,望向了刚刚月染跃下来的二楼围栏。
  她认得那个跳下来的美丽女妖。
  在模糊的记忆里,曾经……在镇灵城,那片香樟林里,陆晴似乎模糊看到了同样身着黑裙的美丽女子身影。
  受到狐咒的影响,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但足以让陆晴肯定,她们是同一个人。
  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是这种关系了吗?
  她该觉得庆幸吗?
  幸好苏白璟的小秘密和天光城无关,他只是来和女子厮混,而不是和妖族勾结。
  陆晴一直觉得,她已经不爱苏白璟了。
  可她现在的心脏,仍然像是被人狠狠撕开了一般。
  为什么她的金丹在一阵一阵的抽痛,沿着之前一直未曾愈合的细微裂隙,向外飞快蔓延扩散。
  陆晴面无表情地想——她好像,也不是完全毫不在意苏白璟。
  如果说之前苏白璟对她的态度好歹还能让她觉得,他对她是有那么一点在意和真情。
  那现在,最后一点在意和真情也无了。
  陆晴垂下眸,撑着凹凸不平的粗糙陶缸站起身,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木着脸往陆府的方向走。
  她不可能进入房间里查看,那样小的房间里,无论躲藏在哪里,她都会被苏白璟立刻发现。
  她也不会进去,自取其辱。
  陆晴有那么一点短暂的,无法言说的后悔——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跟着苏白璟出来了。
  如果不看到,不知道,当一个瞎子,哑巴,和聋子,她现在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
  *
  陆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陆家的。
  她心里乱糟糟的,走得也慢吞吞。
  可即使是她用这种缓慢磨蹭的速度走回属于自己的小院,她还是没在院中看到苏白璟的身影。
  是啊,他约莫要到早上才能回来吧?
  陆晴拢了拢身上的衣襟,打了个寒颤。
  一定是因为秋天即将过去,寒冬马上要降临,夜晚的月光才会如此清寒如水。
  既然苏白璟一时半会不会回来,那她就没必要现在就回到房间,没必要毫无睡意地躺在床上装睡。
  这样清冷的月色和如水的凉风,刚好能洗涤她身上的浊气,让她的大脑更加清醒,她要好好想想,她得好好再想想。
  陆晴双手放在腮边,轻轻吐气——
  忽的,陆晴浑身一凝。
  一种难以抗拒的恐惧和压力从每一点空气中传来,她每一块肌肉都在战栗,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
  这是一种,在绝对的强者面前,才能感受到的威压。
  她曾经在苏白璟身上感受过一二,但那只是苏白璟无意间泄露出的气息,他从未刻意用威压压制过她。
  但这次不同。
  陆晴几乎立刻就冒出了冷汗。
  ”谁?“
  她站起身,惊疑不定地望向四周。
  “呵——”一串低沉的男声轻笑从空气中浮现。
  像是有人手持画笔以夜色为画布,三两下绘出一幅人影图画,一个男人突兀的从夜空中凭空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