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以前所卑微奢望过的东西,可是现在他一点都想要了。
  如今每一次见面,沈奕都下意识地预告,她会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妈妈。”繇|药
  “妈进去跟你说,把门带上。”
  “好。”沈奕听话地把门关上,随后又反锁。
  他知道这才是母亲需要的环境。
  “那个男孩前几天来找你了?”
  “你怎么知道?”
  “家里上下几十上百个摄像头,他那么大个人,还明明晃晃地往路灯下一站,不拍他拍谁?
  你送他去医院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了,现在怎么回事,你胆子大到要顶峰作案了?成天让阿姨给你额外准备餐饮,生怕家里发现不了你的异常?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每天都快把‘愁’字挂脸上还不够明显?!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这种男孩心思不单纯,现在知道用绝食威胁你,以后呢,保不准靠着你上位,一夜飞上枝头!”
  这些话,每一句都能让沈奕心梗的地步。
  “你是一直找人监视我?就那么怕我惹是生非?!”
  “你年轻又不懂事,难保会犯错,妈妈只是在暗中监督呢,好在现在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错误。”周思雨说着还吁了口气,样子看着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问题。
  沈奕心底有股气疯狂往自己眼眶里钻,下一秒就红了眼睛,“您生活阅历丰富,又久经商场,见识过很多大人物,做事也面面俱到,可我觉得你也不见得比我懂事到哪里。”
  心底有个声音在愤怒地咆哮:我再怎么叛逆,也总比您套着虚假婚姻的面皮,背后里却又跟别人生孩子!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真相,沈奕还是不怎么愿意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因为一旦摊牌,他内心也会承受不足,到那时候,他就真真正正被抛弃了。
  所以他得紧紧捂住这个秘密。
  “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个样子?一点涵养都没有,跟那男孩学坏的吧?”
  沈奕脸色愈发难看,嘴唇都有些发白的痕迹,握着沙发边缘的手,颤抖着。
  眼前这个将他生下来,又养这么大的女人,怎么能把每句话都说得这么难听,每一句都往他心窝里扎。
  他的心底的痛苦或许真的不值得在意吧。
  一想到这个沈奕竟觉得自己可怜极了,心酸极了。
  他扯出一抹笑。
  从前他笑起来的时候,笑容总是单纯的,像是春日里透光玻璃窗洒落地板的旭日,带来的只有温暖。
  而如今,他的笑容不再简单,心力交瘁的无力和看不到未来的迷茫以及某种想要挣扎反抗却又无法实现的不甘。
  “我以后不去找他了,妈妈您就不要再这么错误解读他了。他从来没有教过我任何不好的东西,他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他。”
  听到这句话,周思雨总算安心了些。
  “好好履行承诺,妈妈随时监督你。”周思雨转了一下自己的表带,低头看了看时间,随后起身,她又补充一句:“奶奶很担心你,你知道应该怎么做的?哪怕是假装也要装出开心的样子,少让他老人家担心。”
  “知道了。”沈奕有气无力地应下。
  看着女人的背影越来越远,他低声补充了一句,“他教过我好多东西,很多都是受益终身的,而什么都没教过的是你。”
  他声音很低,蚊蝇扇动翅膀一样的大小,在落针可闻的卧室内,隔着一段距离听着极其含糊,甚至连其中的字词都难以辨认。
  周思雨听到了说话的声音,疑惑回头:“你刚刚是说了什么?”
  “没有,你听错了。”
  “行,我去忙别的了,你好好休息,争取明天换一副新面貌。”
  沈奕还是决定最后去一趟医院。
  那会儿半夜,凌晨一二点的样子。
  医院的长廊很黑,消毒水的味道掺着湿冷水汽,又生生降下几分冷意。
  出乎意料的,病房里并非被黑暗包裹住,而是留了一盏灯,像是特意为谁而留的。
  沈奕轻手轻脚将病房们打开,动作尽管已经足够轻,却还是扰动了病床上休息的祈洛。
  “来了?路上冷不冷?”沈奕托人做了份骨头汤,还有一些容易消化的粥和蔬菜,装在保温盒里,他把装得满满当当的的保温盒往旁边桌子上放下。
  沈奕随口说:“打车过来的,路上没着什么风,不是很冷。”
  “又撒谎,明明都冻红了。”说着就把他的手拉近被窝里,往他的胸口上贴。
  寒冰遇骄阳的冰红两重天火速蔓延。
  沈奕被热烘烘地捂住,自然会觉得舒服,而这也意味着另一个人会挨冻。
  “医生说你的身体不能着凉,我过一会儿就好。”
  “你好久都没有跟我说着这么贴心的话。”听着还挺委屈。
  沈奕却满口都尝到了心酸。
  “晚上吃东西了吗?”
  祈洛的声音更加委屈了,“不吃东西怕没力气撑到你过来看我,勉强吃了几口粥。”
  “我给你带了皮蛋瘦弱粥,还有一点汤,饿就起来喝一点。”
  祈洛只把粥给喝完了,小炒过的蔬菜和汤都剩下一大半。
  “晚上胃口不怎么好。”
  “以后别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