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最后,四个人的睡意已经彻底没了。其中也有姜予南的功劳,她坚持说不能睡不能睡,哭过之后睡觉精神会出问题,于是硬拉着她们闲扯。
  左右也无事可做,凌晨四点,她们穿戴整齐,冒着挨阿姨骂的风险溜出了宿舍。姜予南提议去紫金山看日出,又自告奋勇替她们叫了滴滴,但当一行人兴致高昂地来到西门时,却发现冷冰冰的栅栏门紧闭着,门内门外都空无一人。
  夏岚哎呀一声,恨道:“早不关晚不关,就该走南门的。”
  “这不是南门太远了吗。”姜予南瞄了眼手机,表情一言难尽,“司机还有两分钟就到了,怎么办?”
  集体沉默了片刻后,柯悦拍了拍手,干脆道:“翻吧。”
  栅栏门的好处是方便攀爬。柯悦踩上一格栅栏,蹬了两下,转头冲她们比了个手势:“OK,还挺稳的。”
  安之仰头环视了一圈,看见了藏在树枝后的摄像头,提醒道:“这里有监控。”
  “怕什么。”姜予南的兴致又起来了,拉上安之便往门边跑,“只要别把门蹬坏了,谁闲得没事去调监控啊。”
  柯悦第一个翻了过去,随后是夏岚。姜予南跨坐在门上时吹了声口哨,居高临下地朝举着手机的夏岚喊:“给我拍好看点!”
  安之就坐在她身旁,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夏岚和柯悦都在笑。远处是将明未明的天色,零星的路灯映着昏暗的行道树,黄绿相间,像定格在旧照片里的老式格纹衫。清晨的风杂着泥土的味道,拂动她的衣襟,她很少觉得如此轻松,仿佛张开双臂便能飞翔。太阳就要升起来了,她还年轻,而她的朋友们就在身边。
  她该往前走了。
  紫金山的日出很美,美中不足的是她们很困。四个人在山顶合吃了两杯雪顶咖啡,勉强提了点神,下山时已将近七点。安之捧着手机走在最前面,把方才拍到的霞光发给了裴雪。还没等到他回复,她脚下忽然一滑,差点栽了下去。
  “我草!”姜予南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骂道,“走路看路啊妹妹!”
  清早的石板路还沾着露水,一不留神便容易打滑。安之自知理亏,赶忙收起了手机,没再多看。八点时她们坐上了地铁,九点到了学校,绕去对门的M记吃了早餐。安之将手机摆在桌面上,时不时就要点开看一眼,可是没有,直到她们坐校车回了宿舍,裴雪仍然没有回她。
  是不是太忙了?
  今天给会议收尾,他有不少事情要操心吧。
  姜予南她们都睡着了,安之抱着手机,迷迷糊糊地眯了一阵。她睡得不算踏实,更确切地说,自从她一脚踩空之后,她的心脏便一直砰砰跳着。裴雪现在在做什么呢?如果他回了她的消息,而她却在睡觉,没有立刻回复他,他也会这样担心吗?
  醒来时是下午三点,宿舍里很黑很静,浮着一片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安之眼睛还没睁开,已经下意识去摸手机,摁亮屏幕。还有没有消息。
  她一下子便坐了起来。
  手机震动得太过突然,安之一惊,险些没有握住。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ip地是上海。
  她没有认识的人在上海。
  明知这或许是个再寻常不过的诈骗电话,但安之还是鬼使神差地戴上了耳机。她溜下床,轻手轻脚地跑去了走廊。按下接听键的那一瞬,她攥住了耳机线,莫名地紧张起来。
  “Hello?”对面是一个年轻的男声,语气很自然,“是安之学妹吗?我叫邹林,是裴雪的朋友。”
  安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祥的预感蔓延开来,让她的呼吸有点急促。
  “你好。”
  “呃,怎么说呢,老裴一定要我联系你……就是,他早上出了点事,被车撞了,但你别担心啊,就是左手骨折加轻微脑震荡,他从小跟着他爸练体能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他发觉安之没有说话,停了片刻,小心道,“学妹?”
  “你好,”安之重复着,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颤,“他怎么了?”
  “他好着呢,你,你别太担心,”邹林也被她的反应弄得有点紧张,“已经醒了,就是医生不让他用手机,怕加重眩晕……那什么,没有说我比你重要的意思,我能知道,是因为我是他的紧急联系人,医院直接打给我的……”
  “什么医院?”安之原本蹲在地上,此时已站起了身,“在珠海吗?”